经过一番酣战后的两人都汗涔涔的,被松了腕子的十二随手捞了张毯子将两人裹住。十
公主就这样懒懒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身上被毛毯子一包,有些发硬的毛发好似北疆的枯草
尖尖划过,泛起一团团酥麻的疙瘩。
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十二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是风漏进来了?”
十公主摇摇头,摸了一把身上的毯子:“这什么做的?刺刺喇喇的。”
十二的手撑了一下,又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回她腰上:“好像是白虎的皮子,刚刚换了
一批人上来,他们紧赶慢赶想现忠心,粗粗赶了这张毯子就送来了。”
“想是这些天的雷霆手段将他们吓着了。”十公主贴着他抻了个懒腰,像只懒散狸奴,惹
得十二心中不禁泛起些许久违的甜味。
“我母妃先不要放归王家。”十公主见睡意尚无,索性将放出宫的那个小太监的事说了,
她怀疑顺妃还有后手,否则只是她平叛时清理的那些兵将不会让顺妃如此胸有成竹。
十二沉吟半晌,似是犹豫要不要与她坦白。十公主贴在他胸口戳了戳他:“刚刚说好的,
可不许再吞吞吐吐了。”
十二很不情愿似地:“我知道顺妃背后的人是谁……此人用的是东西是从你给何德那个小
妾置办的宅邸流出来的。”
“嗯……”十公主反应了半刻,悚然一惊,立时坐起身来,毛毯子顺着她的身子滑落,露出
一身旖旎风光,“何德不是死了吗?”
更何况何家的产业不是早被她挪进自己的私库里了,何德用什么采买那些物资、调动那
些人手?
十二有些酸溜溜地:“皇姐倒是全然相信这种人口中的’全部‘。何相把持朝政兴风作浪这
么多年,积攒的东西若是一张小布就能写尽,岂不枉费他巨贪之名?”
闻言十公主不由得眯了迷眼睛,掐了把他的手臂:“又呷什么飞醋,我只当这人死得久
了,哪里是信他。”
他“哦”了一声,仿佛不是很信的样子,嘴上仍然不依不饶:“我看皇姐如此悉心为他的小
妾和血脉周全,只当是皇姐与何驸马很有些夫妻情义的。”
十公主有些恼了:“那两人换了十数万两的银子,换他娘俩衣食无忧又花不了几个,这
买卖这么划算,为什么不做?”
但是声音究竟是渐渐低下去了,因为那十几万两银子后面被她撒出去拿来刺杀眼前这位
“昏君”了。十公主有些理亏,见他冷哼着去扯另一床被褥似是要与她分被而眠,不免气冲冲地拉扯毯子:“不许走!给我把话说清楚!”
于是你推我我推你的,两人在龙床上扭打成一团,有夜风溜进摇动的床帐,却被逐渐炙
热的喘息赶跑。
十二重重挺身,便讨得十公主一串蜂拥蝶浪的吻从肩膀到胸膛前。不知怎的,十公主与
十二对视了一眼,突然“噗嗤”一声都笑开了,又大概是为了刚刚孩子气的打闹而都红了脸。
十公主仰头,十二就得到了一个温存的吻。
于是又是一番急雨般的纠缠,直打得芭蕉叶落,花摇影动,最后只剩牡丹泣露,盈盈不
得语。
待榻上的风浪再次平息,十二忽然将十公主搂紧,喃喃道:“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是他
站在皇姐身边,占据了所有名正言顺的名义却弃之如敝履,他怎么敢?”话至此处已带有一
丝哽咽,似是不知再如何倾诉这瓶酿造长久的陈醋,苦闷得发酸。
十公主无言:“你知道的,我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我还是恨,恨所有能名正言顺陪伴在皇姐身边的人,他们的目光里都别有所求,
他们都配不上你,皇姐。”
十二侧过身来,十公主窥见他因瘦削而显得高耸的鼻梁旁有什么一闪而过。那双雾蒙蒙
的眼睛如旋涡一般将她卷入,头晕目眩。
十公主轻声呢喃:“那么你现在,还恨吗?”
十二轻轻摇头,复又点头:“不恨,但是我要手剐了所有背叛皇姐的人。”
十公主“哼”了一声,将话题转开:“你倒是把我的事记得清楚,那我问你,囚在佛堂里的
那位你打算怎么处置?”
“杀了。”十二对上十公主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也无一丝涟漪,“但不是现在。”
十公主捏了捏他的脸:“和我想的一样,把她的人放出去,看看还有谁在背后捣鬼。”
“纵虎归山。”十二被她捏得嘴巴有些含糊,但是目光熠熠生辉,“皇姐,我说得对不对。”
十公主捏够了他的脸,复又躺下,半晌叹息道:“但愿我母妃这次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但是她心知不可能,这件事王太嫔绝对撇不清了,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王太嫔摘除
更严重的罪名。
十二拿脸蹭了蹭她:“她是皇姐的母亲,不会有事的。我今日已经下令,让王家送她到
恩和寺为先皇祈福,春杏也会跟着一起去的。那个地方警卫松散,希望能钓上大鱼。”
十公主赞同地“嗯”了一声,突然又侧了身子,将他的发丝卷在指尖:“说起来,顺妃毕竟
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杀了她,你不怕无人继承这皇位?”
十二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他们两个是必不会有孩子的,禁宫中皇长姑母与皇爷爷那一罐罐畸恋成果就是前车之鉴。
但十二并不担忧:“他们两个不会继承大统,继承大统的孩子,必须由皇姐亲自抚养。”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
“凌氏血脉的孩子与皇室血脉的孩子,除了四皇子,也没有其他人了。”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就由四皇子登基后处理吧。”十二淡淡地望向明黄色连绵不断的
床帐,像是望着这庞大王朝源源不断的传承。一个个被征伐杀戮、鲸吞蚕食的小国,组成了
现如今辽阔无际的王朝,凌氏一族不过是一只狠狠蛰在这个王朝眼皮上的蜂虫,尾针上的毒
液迅速被它大口吞下,内化成一段成功的隐秘复仇故事。
放任顺妃暗害自己的赌局自己已经赌赢了,无人上桌的筹码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十公主一时无言,心内有千万种念头乍明乍灭。作为一个刚刚平息叛乱的公主,对始作
俑者的处置自然没有什么怜惜可言,但作为一个女人,她不由得对顺妃的下场有些恻隐。
似乎是察觉到了十公主的黯然,十二有些不安,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皇姐……你在害
怕我吗?”
十公主下意识地将他搂紧,她知道,两人相连的血脉已将他们仅仅捆在了一起,无论是
作为一个公主,还是一个姐姐,她都没有立场去同情顺妃。
而在情人的立场上,她与她也再无分离之说。
“皇姐……不要怕呵,”十二喃喃着抚摸着她薄薄的眼皮,感受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半身相同
血脉的勾连与流动,一时间竟有些痴了,“生杀予夺不过皇姐一念而已,十二无怨无悔。”
十公主一时心内大恸,唯有与他紧紧相拥,仿佛才能将这痴儿的痴念一同揽入怀中,让
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