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谢黛宁则和济纳等几人叙旧,同时安抚部族的人,连着喝了两日的酒,转眼便到了第三天,正式的归顺仪式。
头天晚上,朵朵便写了信让白咪带去给沈屹,很快收到回信,沈屹语气十分着急,让他们再留出至少一日,仔细检查城内状况之后再举办仪式。
虽然不至于怀疑赛罕岱钦部的人会做什么,但是毕竟隆城城门大开,来往的人鱼龙混杂,应当先排除隐患方才妥当。
朵朵把这意思跟华庭说了,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又笑朵朵多事,还说自己打小就跟着谢黛宁,她也不是头回出来做事儿,不必过于谨慎。
不过他还是让手下禁军多巡查两次。
谢黛宁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沐浴之后才有空见朵朵,听她一脸焦急的把沈屹的意思说了,又抱怨华庭的不当回事。
谢黛宁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笑道:“哎呀,你这小姑娘,就只听你沈哥哥的话?怪不得华庭那小子跟你对着干,放心吧,这两日虽然人多眼杂,但是禁军一直都看得紧,没事的!”
朵朵华庭天天在一处,旁人早就看出些什么了,偏两人都是懵懂的小孩性子,只知道打闹置气,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捅破窗纸。
朵朵果然没听明白,她只是不安,刚谢黛宁没回来,白咪也着急的出去找了两趟,这是很不寻常的。
她不死心,摇着谢黛宁的袖子恳求:“阿宁姐,只是晚一天而已,又不耽误事儿!我去跟济纳婆婆说,行不行?”
听了这孩子话,谢黛宁只得笑道:“好啦,别瞎胡担心了,快去睡吧,明天大典你不是要站在我身后吗?不早点休息仔细眼睛红,那就不漂亮了!至于这件事,我这就给师兄写信说,这总可以了吧?”
朵朵见劝不动她,只好看着她写了信交给白咪送走,方怏怏不乐的去休息了。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早隆城的城门大开,城内的百姓们换上了新衣,都涌去城门处观礼,对于这个地方来说,这种盛事可说难得一见。
谢黛宁也换上了典仪上穿着的银色甲胄,配了大红色的披风,腰悬宝剑,立在城门上简直神采四溢。
她看向城外不远处的空地,赛罕岱钦部的人已经列阵等待了,他们也换上了最好的衣裳,虽然式样杂乱,但是掩盖不住的是脸上的喜气,他们是最最普通的百姓,牧民,妇孺老人居多,期盼的无非就是安稳的日子,所以做出归顺的决定,只是想给自己和后代寻一条活路罢了。
毕竟在以前,哪怕短暂和平之时,他们的孩子也会被拏尔汗的军队掳走,或者参军送命,或者变成奴隶。
今天,这样的命运将会永远的结束!
济纳看着城楼上的身影,她的眼睛早就不行了,只能看见一抹红在风里飘动,一如她的心情,遇到她是多么大的幸运啊!她是金雕选择的主人,是草原神明指给他们的方向!
典仪官大声宣布着什么,她已经没法分神去听,只知道现在他们可以入城了,赛罕岱钦部终于要迎来自己的未来!
她手里牵着个孩子,觉得脚步也轻快了,仿佛年迈的自己也有了未来。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明媚晴朗,空气带着馨香的夏日清晨,济纳惊恐地看着眼前,她是猛地呆立在那,孩子扯着她的手,不解的抬头,她不为所动,只看见眼前坚实的城池在扭曲,一声巨大的轰响之后,城墙还有飘扬着彩色旗帜的门楼,瞬间被涌起的烟尘掩盖住了。
天空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扎入滚滚烟尘。
“赛罕岱钦!”
济纳恍然想起什么,她嘶喊起来,指向前方大叫:“快,快救人啊!”
许久过去,烟尘渐渐散开,人们这才看清,是石块垒筑的城墙塌了。
原本的城门已成了一堆残垣断壁,门楼整个碎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木梁,碧瓦碎裂成粉,废墟上有士兵在呻/吟,也有惨叫,在场的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血液和尘土混合,变成了红褐色。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似乎还不能明白,只有济纳发疯般扑到石堆上,开始用双手挖掘,孩子被她甩在一边,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
很快受伤的人被抬下来,济纳发现了朵朵,她被一根旗杆压着,晕了过去。
济纳赶紧叫人把她抬下碎石堆,有人拿了碗水过来,济纳沾湿了衣角,在她脸上擦了擦,朵朵幽幽转醒,看清眼前的济纳,她忽然想起什么,惊恐地睁大眼睛,痛楚破胸而出,她开始大叫:“不,阿宁!”
她想起身,然而腿伤的不清,她动弹不得,济纳的双手也像钳子一样,紧紧抱着她,焦急的喊道:“朵朵,朵朵你冷静!你看见阿宁了吗?她……她掉进废墟了吗?”
朵朵的眼泪涌出,她先是点头然后又死命的摇头,她是看见了,但她多想那是假的——谢黛宁正在冲着远处招手,她还回头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而她,她是发现脚下的地面似乎不对,她低下头去看,退后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她没能在那一瞬间抓住谢黛宁!
石块铺就的地面怎么能像水,像沙地一样呢?忽然凹陷下去,朵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巨响,就在她的眼前,谢黛宁被那巨大的空洞吞噬了。
杨荣也带着人赶来了,其他几个城门戍卫的守军也纷纷赶到,还有几个隆城有名望的大族子弟,众人一看眼前情景,心都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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