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屹告诉她,她是自己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也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他需要依靠的人,想起宣帝和沈屹制定的作战计划,谢黛宁便只能极力安定心神,配合沈屹以及兵部,禁军的种种部署。
邓省危也放下了成见,这个计划,需要他和谢黛宁一起,而他们两人之间,也不能再有任何龃龉以及不信任,不过磨合数日之后,邓省危和柯钺一样,渐渐放下了成见,开始信任起谢黛宁了。
京郊的演武场,一队队骑兵整齐的列队前行,高台之上帝王和臣工们凝视着这支精锐,一声鹰隼的鸣叫在空中响起,立在台前的的谢黛宁抬臂接应,只见一道黑影闪电般飞落,她仰头看向宣帝,道:“皇上,请下令吧!”
宣帝微微颔首,道:“剿虏巢出阵。”
一旁的禀笔内监刷刷几笔,将旨意写好交给谢黛宁,由她绑在鹰脚上放飞。
众人的目光追随这鹰的影子落入骑兵阵中,很快,阵前旗帜一变,队伍便随之变幻阵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列队完成。
之后又试了几次,比靠脚力来回传信要快上数倍,而且这还是因为场地所限——若是相隔数千里,一日内便可传递消息,那才是真正制胜的关键。
宣帝,以及大臣们的目光慢慢染上别样的惊喜,渐渐又变得狂热起来。
演武结束了,只见一骑风驰电掣的奔来,那是沈屹,他身着银甲,仿佛迎头而下的刀刃般,翻身下马道:“回皇上,演练已毕,请皇上下旨出征!”
宣帝微微眯眼,当年沈唐出征他是看过的,沉稳如山岳,气势逼人如海潮,而沈屹,却是凝练凌厉,想到这支骑兵的目的,宣帝微微颔首,声音深沉的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宣布:“朕自即位以来,备尝艰辛,昼夜勤勉,然外忧内患不绝,尤以北狄之患如虎狼饲迫,边民罹苦,百姓不安。朕今重建沈家军,令护国公沈屹领命,臣工将校共助,讨伐北狄!一雪国耻!”
沈屹大声道:“臣领命!沈家军领命!”
身后的骑兵齐齐下马跪地,大喝道:“沈家军领命!”
武将出征,其妻儿女眷最多准备好衣物用具,然后便是在家忧心祈福罢了,到了沈家,夫妻二人一起出征,准备这些的便只有阮家亲眷和几个贴身的婢女。
阮老太太年岁大了,动不了针,加上一想到这事儿就忍不住垂泪,只能坐在一旁看张氏和浮音,三娘忙活。
“听说行军多要日行百里,衣服磨损的快,袜子和鞋子还是多备上两套吧?”
张氏正在打包袱,抬头看看说话的阮老太太,忍着心酸道:“母亲,他们二人都是急行军,带不了太多东西的,这些儿媳会另外备好,交给运送辎重的禁军带去后方,您就放心吧,再怎么样,也短不了他们两个的。”
阮老太太颤着手,摸了摸眼角,只是叹气。
晚上张氏又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算是送行,不想才坐下,谢老太太带了谢婉宁也来了,送了些亲手做的针线,似是怕谢黛宁不喜,她只嘱托了几句便告辞离开,谢黛宁想了想,到底送着她到了大门前。
清凉殿司马澈说的事,谢明听说了,又告诉了谢老太太,谢家人忐忑了几天,还是阮清辉带了话给他们,后宅里的陈年旧事,宣帝并未下旨彻查,而且谢黛宁自己又那样说了,加上战事当前,便暂且不会追究了。
谢老太太听了愣了许久,又听说谢黛宁和她夫婿都封了将军,不日便要出征,心里滋味更是十分难言,在她的世界里,女子最大的功劳就是为家族绵延子嗣,延续香火,即便是世家贵女,也不过是男子仕途上的助力罢了,她想不到有一天,她的孙女会为国出征,谢家的门楣,竟然真的会因一女子而无上光耀,这样的功劳,是多少男子一辈子也挣不来的!
但是这其中谢家自身有出力多少吗?除了那个姓氏,其余的真的属于谢家吗?想着这些到了门前,谢黛宁回过头淡声道:“祖母慢走,恕孙女不便远送。”
谢婉宁搀着谢老夫人,抬头看看她,曹氏不敢来,祖母只能她陪着,可眼前的黛宁不是什么煞神,她比自己大不了太多,也是一般无二的女子,可是她的人生,却比自己要大很多,广阔很多,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体会到萧妍说的那句:“……她才是沈师兄人生的主角,咱们不过是看戏的,旁观的……”
“阿宁……”谢老太太看着谢黛宁,踟躇数日,终于还是道,“从前的事都是祖母糊涂,酿成苦果,如今深悔当年,却已经无法弥补,现在只能盼着你们夫妻万事小心,早日得胜归来。”
她神情中已无曾经的阴刻,怨恨之意,但是多年分隔,加上母亲的事情,谢黛宁还是生不出孺慕之情,她经历了太多,知道亲情有时也是有所取舍的,于是只是点头,道:“祖母保重。”
转了身,想想阮老太太那边,谢黛宁却不由忧心,想着该如何好好安慰,一回到席上,却见沈屹正在她身边,同她低声说着什么,走近一听,他是在细细分析战局给阮老太太听,说的既风趣又容易明白,阮清辉也在一旁道:“母亲放心,此次禁军也会从旁配合,他们身边的护卫都是我亲自选的,再可靠不过,您放心就是。”
未知之事才最为可怖,听说那北狄人也不是身长八尺,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阮老太太点头,到最后终于放心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