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谢黛宁啊!她可不是我侄子,她是我闺女!”谢暄不太信他一点都没看出了。
沈屹脑海里仿佛有万千火星砸下, 一时空白一片, 面色僵硬的重复了一遍:“谢岱宁?谢师弟?”
“啧!朝夕相对数月,你竟没看出来?”谢暄一副看傻子的错愕表情,“她那个岱也不是代山岱, 而是眉黛的黛, 我家祖宅就在应山,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有个闺女的呀!傻小子!”
沈屹无言以对, 此前种种情境回忆穿插起来, 他的确应该想到的——
她受了伤, 湛明给她上药,她分明是紧张别扭,可他却以为那是因为怕疼;
还有,她那么喜欢吃点心,沈屹摇头,从没见过哪个师弟爱吃甜的;
还有她和崔瑗笑闹,就算真是青梅竹马,这般亲密也着实异常,可他跟瞎了一样,没看出不对,反倒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大壶醋……
还有她唱的那段戏文……
自己真是傻透了!
谢喧仍兀自气的瞪眼,又道:“结两姓之好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既然心有所属,我自然也不能逼迫你,罢了罢了!”
他转身要走,沈屹急忙一把扯住他,发觉自己这行为失礼也不肯放开。
“山长,我……我不是……”
眼前少年明净如玉的脸慢慢涨的通红,眸中满是急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看他急成这样,谢喧恍然大悟,他刚还生气沈屹有眼无珠,转瞬意味深长的指着沈屹连连摇头:“亏我还觉得你聪慧无双,你这……哎!读书的都是呆子,呆子啊!”
沈屹低着头任他嗔骂,只是手紧紧拽着谢喧袖子,一刻也不松开。
谢喧笑着笑着,忽然又想到什么,神色一滞:“不对……你若喜欢的是师弟,那你莫不是,莫不是个断袖……?”
沈屹赶紧摇头,“学生,学生并不是。可学生也确确实实是对谢师弟,不不,是师妹,我对她动了心……”他顿了顿,垂下了目光,将心中所思一一道出,“我困于此念,常自惭形秽日夜煎熬,既觉得自己有悖伦常,可又想无论如何,我的心思或高尚或卑劣,都是发自本心,我心有所属,唯一人而已,我愿以命相待,就算只能视为心中佛像,日日观摩,可天长日久相对,我也足够欢喜了……学生在听见山长道出实情前,实在不知,此生将会如何。”
“唉……”谢喧听完喟然叹息,颇为动容,“有你这句以命相待,我便放心了。”他清了清嗓子,又一次敛容正色道:“沈屹,我想把女儿谢黛宁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沈屹赶紧深深一揖:“山长厚爱,学生万分愿意!”
谢暄含笑看他,终于心满意足的点头,他就知道,自家闺女皮是皮了点,但是十分招人喜欢,沈屹怎么可能不喜欢?都喜欢傻了才对!
沈屹晕晕乎乎的,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山长,那谢师弟……那黛宁知道此事吗?我家境贫寒,恐无法立刻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若是让她在应山等我,明年春闱又不知结果如何。还有六礼,下聘,这些事……”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开始想在何处安家,又该怎么能让她不丢了面子,还有她到底知不知道谢暄的决定,不,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白天两人都坦明心迹,她还是没说自己是女儿家。
看着沈屹欢喜的语无伦次,谢暄拍了拍沈屹的肩,笑道:“我还未问她,但她肯定是愿意的,这还能看不出来?等诗会结束,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一趟谢家,我知道你孤身一人,并无父母可以为你操持此事,到时候在县城请个官媒,交换庚帖,先把婚事正式定下来。至于大礼,黛宁和她外祖家感情深厚,还需商议着一起办。”
谢暄忽然有些感概,他也曾这般一心欢喜的待一个人,生怕对方受了半点委屈,只是他终究没有做好。想到此处,他又道:“还有我这闺女是女扮男装来的书院,除了我无人知晓,这几日你也权且装作不知罢!我当年有负她们母女,她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我本想她出了气也就好了,只是看你们两个好,想想她日后幸福才是最要紧的,这才跟你说了实情。过几日到谢家,我会和她好好聊聊解开心结,你放心就是。”
沈屹只是连连点头,后头谢暄又说了什么诗会的事情,他一概都没听进去,刚才入口的酒,此时才晕上了头,他一生从未如此欢喜,就算前路艰辛,他只要努力去做就是了,短短一天时间,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几次,可终于,一切都云开日现。
说完了话,谢暄携沈屹往厢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只见王掌院火急火燎的拿着封书信过来:“山长,书院来了急信,清明时有两个学子回乡扫墓结果一直未归,本以为他们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停了数日去信问讯,这才知道二人早就启程回来了,可却一直没到书院,家里前两日赶去书院闹着要人,书院报到了应山县衙,可县衙说不知道人在何处丢的,让去湖州府报官!这不,刘掌院写了信来,这两名学子的父母明日也会来梁城,让咱们一同处理此事!”
“丢了两个人?”谢暄接过信一看,内容和王掌院说的差不多,他把信递给沈屹,“你认得这两个学子吗?”
沈屹很快看过,点头道:“知道,这两位师弟都是湖州洪县人,洪县距书院不近,来回需要四天,这两人之前告了假,后来久久未归,学生便禀报了掌院,却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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