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急道:“怎么不等等我们?”
“她这急性子,怕疼又不知道小心。”谢黛宁笑着,低头吹了吹,“笨死你算了!”
等来到后山,这里才是大变样了。
山坡被开垦成梯田,只剩小部分裸.露的黄土没修整完,剩下的大半栽满秧苗,嫩绿可爱,山顶引下的泉水流入其中,田地像镜子散落,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田间不少门役和学子们帮忙插秧,虽无前几日的涳濛之美,风流云散时,却多了鲜活的气息。
刘掌院正站在不远处眺望,微风带起衣角翻飞,颇有几分飘逸仙气。他比谢暄只大几岁,但是日常严肃,便有些显老。看见沈屹几人过来,他先是习惯皱眉,然后才微微点头。
上前行礼见过,刘掌院问了几个问题,譬如秧苗何时成熟,多少产量之类,沈屹对答如流,他的表情缓和下来:“不错,考虑周详,办事果断,学田推行下去,日后必会造福书院学子。”
得他一句首肯并不容易,湛明咧嘴一乐,只见沈屹神色淡然道:“其实后山土壤并不适合开垦,日久了山泉恐会冲毁梯田,若能在埂边栽上一些树可能会好些。这次时间仓促,只能慢慢为之了。”
刘掌院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你今年不是要下场考试了?总得给后面继任学长留点事情做嘛。”说完转身走了。
见他身影消失不见,几人欢呼起来,这意思就是复职了呀!
田间门役和学子们闻声也跟着庆贺,众人鼓掌不断,沈屹倒是还好,含笑拱手施礼道:“还要多谢各位鼎力相助!”
他从未在众人面前笑过,此时这一展颜,弄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仿佛当他一句谢自己却惭愧了一般。
事情料理的顺利,谢黛宁也就放心了,她悄悄转身拉上华庭。明日便要开课,她得抽空处理一下四娘的事。
不料才走到山门前,正好撞见谢婉宁萧妍一道回来,手挽着手亲密的仿佛一家姊妹。
萧妍的眼神落到谢黛宁身上,上下来回打量。
谢黛宁知道自己狼狈不堪,满头土不说,衣裳也扯破了,但是她还是挺开心的,完成了一件大事,颇有酣畅淋漓的感觉。心情好,她就笑着点头致意,华庭牵来了黑咪,她正想转身上马,萧妍却拉着谢婉宁走到面前。
“谢公子。”萧妍微微一福,“总听婉宁提起你,却一直也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是啊,可不巧呢,每次萧姑娘都是来去匆匆的。”抛下一句训斥就走。
一缕怨恨的情绪在眸中转瞬即逝,萧妍努力保持着风度道:“听婉宁说你大一些,本以为我当称你一声谢家哥哥,可一问才知是谢家弟弟才对。”
若是真正的男子,叫她这样的美人哥哥弟弟一通,骨头都该酥了,可惜谢黛宁是女的,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瞥了谢婉宁一眼,她正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丫头心眼不好,胆子却没那么大,肯定不敢违背谢老夫人的嘱咐,所以才让萧妍拿这话套近乎,也是够无聊的。
谢黛宁道:“不敢当。”
萧妍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柔声道:“也是巧了,我有一庶妹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辰,写信告知了家母,她说这是难得的缘分呢!你我两家又交好,因此嘱我问一句,谢家弟弟可有定亲?”
其实谢岱宁生辰她刚才知道,照她的想法,一个庶出小子能攀上湖州萧氏是烧高香了,未料眼前这人瞪大眼睛,一副好笑的表情望着她:“萧大姑娘,你这是要给我说亲?”
一般姑娘家提起亲事都是要羞红了脸的,又不是嫁了人的妇人。
萧妍咬了咬下唇,强撑着道:“我同婉宁交好,你便也如我弟弟一般,关心一下也是寻常。”
这个谢岱宁如此俊秀,整日跟着沈屹难保不把人带歪,这段日子出了许多事,件件和他有关,再这么下去,书院迟早要传出风言风语,她也是急了,萧家庶女不值什么,她放个鱼饵把人吊出水面,若他有心攀附,沈屹那样的君子自然瞧不起他。
谢黛宁无奈的摇摇头,懒得再说,翻身上了马,一扬手里鞭子:“萧大姑娘,说亲是好事,只我这个人挑剔得很,只喜欢绝色佳人!”说完一夹马腹,只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萧妍望着她远去,暗暗气恼,她又不是勾栏的鸨母,难道还要把人带给他看不成!转过脸要寻谢婉宁,却见沈屹立在不远处石阶上,也望着谢黛宁离开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可她不能放弃这次相遇机会,鼓起勇气上前,身姿柔美的一福。
“沈学长好!刚顾着和谢师弟说话,竟没留意你在此处。”
沈屹收回目光,看向萧妍。
“饭堂的事我们女学也听说了,改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阿妍思来想去,唯有先暂时拖一拖。女学几个姐妹拿出了体己钱,采购了些米面蔬菜,能撑个十天半月的……”
“不必了。”沈屹打断她,“多谢费心。饭堂的事已经处理妥当,刘掌院复了我职位。”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萧妍和谢婉宁一脸懵怔,这就没事儿了?
那头谢黛宁去租的屋子换了身衣裳,又和郭岳李升见了面,将事情嘱咐一遍之后,带着几人一路到了吞虎庄。
里正和往常一样,坐在祠堂里无所事事的喝着茶,四娘正苦苦哀求:“里正,我三姐姐是吞虎村出去的,打小各位叔伯长辈看着她长大,如今受了这般委屈,于情于理咱们村子都该出面过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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