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床上,一张白布从脚往上,盖在赵缦缦的肩颈部位,露在外面的那张脸毫无血色,比手术灯还要白。
紧闭的双眼,睫毛温顺地铺在眼睑上,完全不再颤动。
他的视线往下,那只自己最喜欢的小巧的鼻子,不再有浅浅的呼吸——
“——嘣!”盖克兰脑中的弦,猛地绷断了!
巨塔顶上,高级情绪控制室内,盖克兰的分数从80分呈断崖式跌落,直接击穿50分,跳到20分,坠至0分!
蜂鸣和警报声同时响起: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警报声持续响起,但此时的控制室内已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人为他修改分值了。
一分钟后,巨塔顶警铃大作,整个冬宫的士兵都听到了这类特殊的警报声,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们知道这位赫塔之神正遭遇着从未有过的危险,甚至是死亡。
但他们不愿意承认,只有死人,情绪值才是0分。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士兵们看向昏暗的天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巨塔下值守的士兵望着塔顶,惊恐地发现塔顶的避雷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时,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了凌云的塔楼。
“快!撤退!”一位值守士兵冲着塔下的同伴们喊道,所有士兵慌然逃窜。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接连而下,合力将这座巍峨耸立了几十年的巨塔,生生劈成了两半。
“轰”一声巨塔轰然倒塌!士兵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那首民间歌谣在耳边徘徊:
巨塔在,士兵在,冬宫则在。
巨塔倾,士兵亡,冬宫则亡。
冬宫亡,赫塔亡,西古国亡。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惊醒了众人,他们迅速赶往军营集合。
不到几分钟,一个满身脏兮的人推开了残破的地下室门,从塔底爬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胡子拉碴,像个野人一样难以辨认全貌。他四处张望,用那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喊道:“瓦力!夏、夏平是——是间谍!是间谍!”
“有人吗?!”他匍匐在地上,惊恐地继续喊着:“我是、我是二等兵诺里斯!”
可惜已经无人理会。
他就是去年新年那个夜晚,第一个发现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出现了变化,却没有及时上报的二等兵诺里斯。
那天晚上,瓦力和他交接完后,调出了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瓦力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夏平,夏平重新将睡梦里的诺里斯召到巨塔顶,为了走漏风声,便将他囚禁在塔里一年多。
诺里斯爬到几十米远外,望着残破的巨塔,仰起头听到防空警报响起,忽然有一种“塔中方一年,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
接到赵缦缦受伤消息的时候,埃尔温·米勒正在太古南部的一座城市,看望感染“午夜”病毒的病人家属。
太古国的“午夜”病毒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仅有一些零星案例,正在住院治疗中。
中古国的医疗队和军队正在陆续撤出,埃尔温·米勒为他们颁发了“和平天使”奖。
尽管他明白《波顿协定》后,中古国在太古各大城市部署了不少间谍,但他依然打心里感谢中古医疗队,为此次瘟疫作出的贡献。
任何瘟疫或者灾难发生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心人或团体站出来,这是必然的。而这些医疗队的天使们,正如那些无国界医生一样,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埃尔温·米勒借此时机,彻查了所有福利院与高级、低级娱乐场所之间的黑色链条,一举铲除,在民众间赢得极大的声誉。
所有人都知道,埃尔温·米勒登基为王的时刻,即将来到。
“——什么?消息准确吗?”埃尔温·米勒蓦地怔住了,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嗯,胸口中刀,送去军营医院了。”亲卫队队长托比,在他身后低声道。
“备飞车!”埃尔温霎地眼眶一红,心像是被刀剜一般疼痛。
“可是——”
“以我个人名义,向赫塔福利院捐赠一亿太元,现在安排我去赫塔!立刻!马上!”埃尔温·米勒将身上的志愿者大褂一脱,在众目睽睽下快速走出了病人的家。
“是!”
通关的时候,埃尔温·米勒才得知赫塔已经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他十分迷惑,为什么赫塔会忽然爆发战事。
托比在身旁劝说:“殿下!他们准备打仗了,这个时候我们进去,岂不是——”
“——你们回去,我一个人去!”
“殿下!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托比急得满头大汗,自己有事没关系,但太古未来的国王若是有丝毫损伤,那他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但托比拗不过他,只好下令增派人手保护他。
赶到医院的时候,埃尔温·米勒直接冲进了手术室,看到了医疗床上躺得笔直的赵缦缦,他双目眦裂,却始终不敢靠近。
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一转身往那人的脸上狠狠挥了一拳,抓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怎么保护她的?!你——你凭什么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凭什么?!将军?你当什么将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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