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卜县丞也开始有动作了?”在王稼轩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范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卜县丞也开始要绷不住了。
“没错,他明着上没有任何商贾从事,事实上城西的那家典卖行就是他让他小舅子在打理的,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王稼轩越说越兴奋,“不说卜县丞,就是谢主簿家,今日也拉出了至少十车的青白盐,要分散给城中各家商号,看来是绷不住了。”
范铭深吸了一口气,通过这次雷霆般的反击手段,看来这次无声战役王知县是赢了。
听到这里范铭再也按耐不住,将细节上的问题同王稼轩问了个清楚之后,就同他相约明日再会便径直往县衙的方向走去,范铭主要还是在担心卜县丞那边的反应。
既然王知县已经动手了,也必定要在衙门司职系统动动刀,虽说他已经被谢主簿明言革了司职,但却也没人正式的通知他,与其在这儿等消息,倒不如索性回去给王知县充充场面。
果不其然,在范铭赶到县衙之时,平时本就不太热闹的县衙变得更加的冷清了起来,往日穿行若鲫的衙门吏员、僚属都齐齐的不见了踪影,一问在门口的杂役才知道此时全都被集中到了后院,说知县大人在训话。
如今的县衙对于范铭来说已经非常的熟悉,就像是走自己后院一般,由于他也是熟面孔,里面也没人刻意拦他。
寻着走廊走到了衙门后院当中,老远就听到了一个颇为火爆的声音传来,“王大人,这可不合例制啊,这一调动,楚丘百姓都心中惶惶、扰民伤财不说,单是各路商贾都损伤不少,我楚丘这些年来本就商贸不盛,如此一来不是更加不堪么?”
听到这段声音,范铭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用看就知道是卜县丞,他口中的王大人不用说也肯定是王知县,印象中平常卜县丞都尽量避免同王知县面对面,这次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质问王知县,看来这次真是把他给逼急了。
接着内墙上的缝隙,范铭朝院中看了一眼,这县衙中老资历的吏员、差役都其中,将近二十多人,然而神情都有些肃然,只有卜县丞在当先同王知县‘对峙’着。
面对着如此强势的卜县丞,王知县的脸黑得吓人,范铭不禁为他担心了起来,除了这个主官的身份他在这里可不占半点优势,若是卜县丞发难还真讨不得好。
就在这个时刻,一向和蔼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知县大人蓦然间变得肃然了起来,身上上官的气势尤为明显,且眼神锐利,“卜县丞,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本县才是楚丘主官。”
谁都明白这次王知县声势如雷霆般的动作是在针对谁,但却也没有料到知县大人变得如此的强硬,甚至就连卜县丞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个蔫货知县什么时候变了一个人了,王知县这么一喝他这才蓦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份依旧不过是县丞而已,依照大宋律法,若是对上官不敬,可定其藐视上官之罪,卜县丞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或许是在楚丘县逞威已久,卜县丞已然忘了自己应有的礼节,当下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大人勿怪,老夫也是为楚丘的将来气血攻心,不过此事还当商议商议为好。”
见卜县丞认错,他身后的吏员们愈发的人心惶惶了起来,都在心中感叹不已,连卜县丞都低头了,这下楚丘县府或许真要变天了。
“卜县丞。”王知县眼疾如电,仿佛刺穿了卜县丞的眼眸,“莫不是以为我此举是在跟楚丘的百姓过不去吧。”视线在后面的吏员身上扫了一眼,继续说道:“本县忝为楚丘父母,做的就是为民谋福利之举,难道有何不妥么?”
卜县丞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然而眉头却依旧紧皱,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但尽管如此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迎上去,不然他在这个衙门之内的‘权威’怕是要出现危机了,“大人,话虽如此,但为民谋福祉在乎长远,这劳师动众的于民似乎毫无益处?”
“前番楚丘的盐价已经涨了数倍,民怨四起,黄枯山一带更是为私盐起了起了私斗,死了十数位村民,这些卜县丞不会都没有听过吧?”
“呃……此事有所耳闻,但此事同今次有何关联?”卜县丞心中打鼓,这次王知县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这次真是要栽了。
王知县冷哼一声,“据我所知,此次盐祸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这主谋之人就在是本县所辖之中……”
卜县丞心中一惊,暗想这王知县不是要借这次机会对自己发难吧,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外面之后,一颗心才真正的放了下来,定了定道:“真有此事?大人可知此人是谁?”
“或许是楚丘某个商人,或许是某个乡绅,或许……”王知县冷笑了笑,刻意停顿了稍许,再次用那愈发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或许就在你们之间。”
王知县这一眼扫过,顿时让底下的众人打了个寒战,从王知县来到楚丘近一年,他们才真正认识到王知县远不是先前看起来一般的‘和蔼’,而是一个不得了的厉害人物。
这下不但其他吏员有些噤若寒蝉,就连卜县丞都有些退缩了回去,在一旁见形势不妙的谢主簿上前一步,打了个哈哈,道:“此事怕是有些误会,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王知县没有作答,身上的‘厉色’似乎消除了不少,笑了笑道:“这次临时突然劳师动众没用告知众位,实乃不得已为之,还请诸位齐心协力为此次将此次盐祸平息下来。”
王知县这句话看似是同全部的吏员说的,但事实上谁都明白这是警告卜县丞不要轻举妄动,望了望卜县丞青白不定的脸色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等着这一场‘交锋’的结束,同时也在寻思着下一步是不是要看情况为自己找条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