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许飞扬都有饭局在那家酒店。
    每每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他都能在窗边的位置上看到街面上失魂落魄走着的女人。
    女人依旧背着一袋子的文件，帆布包一天比一天要脏。
    偶尔某一次干净的，第二天也会便脏。
    她常穿一条浅灰的半袖长裙。
    一截细细的小腿之下，是一双洗过又洗过的帆布鞋。
    她几乎没有化过妆，每天出现时，额上都会有细密的汗珠子。
    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很疲惫。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忘记给路边的乞讨的大爷一块钱。
    那位大爷每天都能从洛可可手上拿到一块钱。
    然后她会从口袋里面再掏出一块钱去旁边的包子铺买两个大馒头。
    五毛钱一个大馒头，她大口吃着……搭配着她自己带的水，一顿晚饭就算是结束了。
    有一回，她累了。
    她就坐在人家包子铺的门口，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抹着眼泪。
    包子铺的老板给她递了纸。
    她便连忙说着感谢。
    包子铺老板也不知道对她说了些什么话，洛可可便是擦干了泪笑了起来。
    那笑容……可真明媚。
    又有一回。
    她路过那乞讨大爷旁边时，爱在口袋里面搜了半天，也没有掏出那一块钱了。
    那位大爷反而给了她一块钱，并且领着她去了旁边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
    她那天又哭了，但是哭着哭着就自己笑了……
    今天，她又来了。
    照例给了大爷一块前。
    但却没有在包子铺买馒头吃。
    坐在酒店窗户旁边的许飞扬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酒店经理陪着……正奇怪为什么每天这个点许飞扬都会转头看向窗外时，便看到了窗户外面那个经过的小丫头。
    酒店经理恍然大悟……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饭局会俺怕在这个包间，为什么每次许飞扬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主位就坐在窗边雷打不动了。
    酒店经理暗自窃喜。
    因为正巧他今天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而这个消息，许飞扬应该会非常有兴趣。
    酒店经理眼看那个小丫头走远，消失在了视线之后，这才对许飞扬道：“许少，我这儿吧，有个八卦，您应该能有点想法。”
    许飞扬脸色沉了沉，回头看向酒店经理：“知道我有想法，还不赶紧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饶是蛛丝马迹也都能无限放大的。
    许飞扬对那小丫头有点儿意思，酒店经理肯定是看出来了。
    许飞扬也不否认，甚至于大方承认。
    再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对酒店经理解释什么。
    酒店经理就当许飞扬是觉得好玩的好奇的，随口道：“前面五百多米，有一家高档的奥特餐厅，正好我兄弟在里面当经理，他跟我说今天季家二少爷去他们那儿了，坐了一下午，像是在等什么人，您知道的，这个季家二少爷……最近在办离婚……”
    话落。
    许飞扬的眼皮子动了动。
    经理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又继续道：“季二少爷点菜，是我兄弟亲自服务的，好像看到了季二少爷手上带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就是……”
    许飞扬盯住了经理。
    经理被盯得一抖，再也没有延迟话语，立即道：“就是这份《离婚协议书》有点厚度，一般来说这种东西纸张越多内容越多，条件就越苛刻……所以我猜测那个小丫头估计会吃大亏！”
    这后面的话，即便是酒店经理不说，许飞扬也能猜到。
    但即便是“净身出户，没有抚养权”可写不到多少页纸张，除非……还有些非人类的条约在里面。
    经理已然自作聪明说：“许少，这会儿这个点可能有点堵车，不如咱们晚点过去……也好英雄救美。”
    美不美其实不好说。
    总归有钱人家的品味和喜好总是和常人不同的。
    经理自认为在女人最难过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才能显示出男人的威猛来，才能俘获失孤女人的心。
    但许飞扬却不这样认为。
    他反问一句道：“现在能联系你兄弟吗？我找他有事。”
    ……
    洛可可来到餐厅前，一身素色。
    与平常不同的是，她稍微涂了一个唇膏，整个人也稍微显得精神了一点点。
    但也就一点点而已。
    毕竟，她穿的依旧是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洗了白天就干了的半袖长裙，以及已经洗的有些发黄的帆布鞋。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进入这家餐厅的人。
    门口的安保，几乎认定了这人只是路过想看看里面的乡巴佬，便是拦手示意说：“很抱歉，这边消费是会员制，您有会员卡吗？”
    洛可可脸颊微红，道：“我没有会员卡，但是有人在里面等我。”
    她小声说，没什么底气。
    因为她不觉得季宣是在等她。
    那个男人不过是想来这里吃饭，顺便想和她将事情摊开讲罢了。
    安保便说：“客人的名字您知道吗？我帮您进去问问。”
    安保非常有礼貌。
    但这种礼貌里面，多少带着点……偏见。
    是认定了洛可可有说谎的嫌疑。
    就在洛可可准备报出季宣名字的时候，餐厅立面走出了一个西装男人。
    他一出来，安保们就恭敬的喊了一声经理。
    洛可可看着经理，头低了低。
    大概是在酒店餐厅刷盘子刷习惯了，她见到被叫做经理的人都有点怕。
    哎……
    经理见到洛可可，面容和善，很礼貌的将洛可可亲自接进了餐厅里。
    跟在经理身后，洛可可还有些颤巍。
    这里面的装修和格调，过分豪华高档了。
    她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但想来又觉得讽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竟然是为了离婚！
    她压着嘴角的苦涩，跟着经理进了一间洗漱室。
    经理说：“您作为我们今天十分重要的客人，所以特别给您安排了一场换装盛宴，让您在接下来的用餐中感受到我们最真挚的服务。”
    洛可可一惊，脚步都不禁向后退却。
    经理却带着祈求的语气道：“请您一定要接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