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会是郭师傅吗?
剥皮的手法,无论是人皮还是羊皮,其实都差不多。
一个屠夫能剥羊皮,人皮也未必不可,在所有人都感觉到恶心的情况下,郭师傅面不改色,究竟是敬业还是已经习惯了呢?
她没有妄下决定,只是觉得这凶手找的过于轻松。
衙门里师爷正在等着他们。
将他们带了染血的布袋子回来骇了一跳,宁怀赟故意把包着皮的纸包丢过去,说:“师爷,你看这是什么皮?”
师爷打开一瞧,那皮花白花白的,皱巴巴的很难看,但剥的很好,冲天的血气几乎要把人熏晕了。
他瞬时苍白了脸色,语句艰涩:“这……这是什么?”
别说他恶心,宁怀赟自己也恶心。
他坐在凳子上给大家倒了杯水,喝下去缓缓才算好受不少。
点了点整块皮,如今也不太能笑得出来了。
“羊皮,郭师傅剥的羊皮。”
“能把动物皮剥成这样的人,也一定能剥人皮。”
其实人和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在混乱时代人甚至被称为两脚羊,他们以前怎么对羊的,在战乱纷飞的时代就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同胞的。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无论是厨子或是屠夫,都去查一查,会有线索的。”
师爷明白过来,他也有事同宁怀赟说:“你先前叫我查王夫人的事。”
“我查到她这几日并未出现在人前,只来返衙门,似乎很少出院子,期间也没和什么人来往过,今日派去跟踪的人也说她进屋就不出来了。”
这似乎表面王夫人没有嫌疑,但是她从未出过院子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不出院子,她的脸怎么动的?自己动手吗?
开玩笑吧,什么皮可以保持这么久,贴在脸上真的不会烂脸吗?
顾祈霖开口:“掘地三尺,或有暗道。”
那个密室的事,他们还没找到呢。
说不准,是什么机关作祟。
第79章 画皮鬼·十
是夜, 月色如练,清冷孤高。
寂寥的枝条在风中晃动,发出枯燥的“唰唰——”声, 声声混入寂静的夜色中, 寥寥而过潜进无声无息的风中。
月高檐下, 一身鸦青道袍的女子正抬着头,透过薄薄的黑纱凝视着空中的星辰。
星辰点点如梦似幻,缀满深夜的幕布。
“吱呀——”
门扉在身后推开,宁怀赟披散着黑发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慵懒散漫的倚在她的身侧, 目光沉静。
“顾姑娘还没睡,是在想画皮案吗?”
那黑纱微动, 薄纱之下她眸子微敛遮掩眸中色彩。
“在想凶手。”她低声开口, 心中对那些无辜女子不乏怜悯之心。
顾祈霖虽是阴沉寡言的模样, 但宁怀赟知晓她心中柔软富有怜悯之心, 这画皮案涉及死者过多, 皆是妙龄女子,想必她心里也不畅快。
却是因这话, 让宁怀赟笑了起来。
并非是轻笑或是讥笑, 而是带着笑意的大笑,他笑意满满,一双眼眸盈盈含光。
顾祈霖听到声音,有些疑惑不解,偏头还未开口便被男人揉了揉头。
“呵,还以为小姑娘真的什么都不怕呢。”宁怀赟轻笑着, 纵容般不乏欣慰之色:“知道你会害怕, 我就放心了。”
“什么?”
“因为小姑娘就算是看见郭师傅杀猪剥羊都没有动容, 总感觉你不会害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反而要担心了。像你这么小的小姑娘,会哭会笑,能怕能闹才好。总是沉默不说话,可是会被人欺负的。”
顾祈霖有些不服气,认真的辩解:“我不会被欺负的!”
她可厉害了。
“是吗?”宁怀赟不信,疑问的拖长语调,见小姑娘快被自己惹生气了才轻笑一声。
“好好好,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玩闹过后,宁怀赟坐在她的旁边,一起看着天上星辰。
他沉默许久,深思着开口:“其实我想过王英锐为什么死,也想过那些女孩为什么死,但顾姑娘,很多人的想法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人的思绪不是单一的,纯粹的。”
“像顾姑娘这样纯粹的人很少,他们的想法混杂了很多东西,黑暗的光明的,没有人可以理清楚,我们能做的只有抓住凶手为她们申冤。”
顾祈霖听进去了,她沉思许久,感觉自己被男人安慰了。
她又凭空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好奇:“你也会有不好的想法吗?”
宁怀赟被这直白的话给问住了,他噎了一下,思索许久,最后废弃般不甘承认:“会有的。”
“我也会有不好的想法。我出生富贵,但家中争权夺利,我作为长子又是正妻所生天生就挡了他们的路,有的时候被逼到绝境未尝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为了保全自身也行过不少腌臜事。”
“我并非是个好人。”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批下无数为民的奏折,也写下过无数人的生死。他的心已经黑了,久经事故,真切的沾满了鲜血。
但小姑娘单纯如纸,见识过无数黑暗,至始至终还是难掩其耀眼夺目的内心。
才令他唤醒心间一点鲜红,像是扫去恶毒的心思,情愿让这世间留个河清海晏。
他真切的希望小姑娘可以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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