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顿时安静下来,中间一桌旁有人立起身拱手:“回母后,儿臣在此。”
宁妍闭上嘴,瞧了梓安郡主一眼,见她已低了头安安静静地吃菜。
太后面带慈祥的微笑:“哀家听说梓安那孩子同威远大将军家的公子定了亲,”她眼神往下扫了一遭,“那徐家公子今日可进宫赴宴了?”
宁妍挑眉,冲崔毓儿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向面颊通红的梓安。
只见一身姿挺拔的青年自场中站起:“太后娘娘万安,微臣在此。”
宁妍这桌同威远将军府的席面恰好处在水平的位置上,她们只瞧了个侧脸,但也能看得出这徐珺是确实相貌堂堂。
宁妍却觉得他的面相轮廓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上头太后仍在扮慈祥:“亲事定在何时啊?”
那徐珺是轻声一笑,声音颇显温和:“谢太后娘娘关心,明年六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宁妍朝梓安郡主一阵挤眉弄眼,便将她才鼓起勇气抬起的脸又吓得低下了。
崔毓儿善意轻笑:“你莫逗郡主了,当心风水轮流转,来日也被她逗!”
宁妍正欲接口,自己还早,不必担心此事,便听得她那皇祖母提及自己的名字。
“……哀家记得梓安同妍儿年岁相差不大……”
宁妍眼皮一跳,急急抬头,不会吧?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哪能不明白她的用意,惊声低叫了一句“母后”,也依旧是阻挡不及。
“……不知在场的诸位大人,家中可有适龄的儿孙?”太后呵呵笑着,眼角的皱纹好似深深烙印在肌肤之中。
在场的宾客顿时面色各异,或交换眼色,或作蹙眉深思状,或面带欢喜。独有角落一人,面色阴沉,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小小酒杯捏成了齑粉。
身后吉祥与王安二人均一动不动,他们督主同……那位的事,在东厂已算不得秘密,眼下谁也不敢往前撞,只眼观鼻鼻观心做两个木头人。
杜锦中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眼前的变故是他失算了。
这头宁妍仿佛被雷劈过一般,不知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才合适。乖乖,她这个奶奶怕不是……更年期延迟,总想着找自己的茬吧?
开席前才整那么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不怀好意,宁妍怒了,竟然还真的有人做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
杜公公呢?宁妍情急之下终于想起自己的男朋友,匆匆往那方瞄了一眼,他似乎……脸色也不好。
宁妍忽然就放下心来。既然杜公公不舒坦了,那她大可不必为此忧心,按照督主大人的性子,定会找机会,让使他不舒坦的人更不舒坦。
自己就安心等着看戏吧。
场上一时没有人妄自接话,也不知是因为宁妍刁蛮的名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哈哈哈……”望延帝忽然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妍儿过了明年腊月才及笄,此事可先放一放,先将梓安那丫头的大事好好办了再说。”
太后面色有些不好,但到底没有拂了望延帝的面子,平平道:“如此也好。”
此事便暂时作罢。
皇后装作不经意地按按额角,这才松口气。
荣亲王与那将军府的公子方才重新落座,只后者坐下前看了看右侧,正好与宁妍对上眼。
宁妍越发觉得此人眼熟,待那徐珺是举起酒杯朝这桌遥敬,盯见他含笑的唇角,宁妍脑中的记忆轰然炸开。
她同杜公公出宫那一回……
秦淮画舫……
回忆里的画面同眼前的场景重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他的船上还坐着头牌美人卿佳姑娘!!
却说梓安郡主原也偷偷望着那徐珺是,乍见他举杯敬酒,还以为是敬自己的,只顾面上飞霞,低头羞笑,殊不知自己会错了意。
直把宁妍看得火冒三丈,这个人渣!犹记当初她冲动之下还想飞上那画舫同他把酒言欢来着,眼下想来,可将人恶心坏了。
顾及场合不对,她这梓安姐姐也在,只能生生忍住,实在憋屈,便仰脖灌了好几杯酒才作歇。
惹得崔毓儿看了她好几眼,含糊问道:“你可还好?”
宁妍抿嘴假笑:“好极了!”
上首夏嫔正撒娇卖乖:“太后娘娘,您真是菩萨心肠,大公主有您这般操心,定然会快快懂事起来的!”
皇后暗自皱了皱眉。
太后却笑着对望延帝道:“哀家觉着夏嫔倒是个识情识趣的,皇上可要对她好着点儿!”
夏嫔便作娇羞不依状,又是一阵卖痴。
皇后的脸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立在几人身后的老德福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想起那日在藏书阁前的种种,又将头往下低了低,心中静静思量开来。
第六十四章
中秋宫宴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终是结束了。
宁妍后头心里气闷, 多喝了不少桂花酿, 到散席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梓安郡主自见了那徐家公子后便有些魂不守舍,匆匆找了个借口便先去了。
独留崔毓儿一个清醒的人看着宁妍, 她面带难色,自己若是无事,便是送她回去这一趟也无妨, 偏生今儿个轮到了她侍寝的日子。崔毓儿蹙眉瞧了瞧碧竹与明雀二人:“你们可扶得动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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