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杜锦中在她肩上轻拍,“奴才这便带着殿下去参观寒舍,殿下请。”
宁妍觉得自己打出的一拳落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不痛不痒。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提议,经由杜公公的口一说,好似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给自己扣了一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帽子!
真是气人。
……
梅香苑。
“原来你自己的住处也有一个书房,”宁妍此刻依然忘记了刚才的满心羞愤,目不暇接地看着梅香苑里的景观,“我还以为你通常只在东厂里头办事。”
杜锦中打开门,又回头来搀她:“这儿的门槛较高,殿下仔细些脚下。”
宁妍踩上高高的门槛又跳下来:“没事,我又不是瑾瑜。”手短脚短。
杜锦中跟在她身后道:“奴才估摸着上回给殿下写的字帖,殿下该临完了,便又写了一本新的,还想过两日给殿下送去长宁宫,可巧殿下今儿亲自来了。”
宁妍张口结舌;“啊?不会吧?”她就这么倒霉?
上回的字帖还有一小半呢,这事儿她也不敢同杜锦中明说,否则准又得受罚,多写上几百张才行。
“殿下这几日可有好好写字看书?”说到学习上来了,杜锦中倒是煞有介事地盘问了她一番。
宁妍假装没听见,在他宽敞的书房里东张西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书架上摆了不少厚厚的书籍,大约杜锦中极少将工作带回“家”做,书案上的东西不似东缉事厂那张桌子那么多,只放置了少许笔墨纸砚。
太师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上头写了个“静”。堂下右手边亦挂了字画,宁妍没有细看。室内燃了某种檀香,尽显安静祥和。
总体言之,杜公公的书房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简洁大方。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好么?
说好的东厂魔头呢?
怎么没看见刑具之类的东西?
宁妍心里好奇得要命,也不开口询问,她觉得杜公公不会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他便不会只给她看这些岁月静好的东西。
她可不信东缉事厂连个牢房都没有,还有刑讯室……打住!不能暴露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杜锦中见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在他书房里转悠,心下盘算着约摸过不了一会儿她又该嚷着“无聊”、“没趣”的话儿,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过来,早知便会让人备下些零嘴儿给她打发时间。
“咳。”宁妍走了两圈,便觉得乏味了,她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杜公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咳咳咳——”
又咳嗽一阵。
杜锦中睨她:“殿下可是嗓子眼不舒坦?奴才这儿还备了些常用的药材,这便叫人去煎药来。”
宁妍泄气,杜公公的意思是让她有话说话,别作妖,可她真的不敢说。
“那个——”她咬咬牙。
杜锦中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殿下要问什么?”
宁妍想把爪子缩回来,杜锦中却没让她如愿。
“殿下已成了奴才最最亲密贴心的人,有话尽管畅所欲言,奴才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妍的脸顿时又变成了红通通的大苹果色儿,这年头公公都这么会说情话了吗?肉麻又尴尬,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这根本就不符合《反骨》作者给他立好的人设啊!
宁妍被哽了一下,不再忸怩,内心想法当即冲口而出:“你有没有对食?”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杜公公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又倏地垂下眼帘躲开她的目光:“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宁妍心里一凉,逃避?难不成还真有?
她咬了咬下唇,横了心破罐子破摔道:“你都被我亲了……我昨儿个想了一夜,我堂堂公主殿下总不能吃亏,若是你真心喜欢我,我顶=定然不会亏待你……可若是、若是你也学着别的管事公公们找了体面的大宫女做对食,那便不要来拿我寻开心……”
说到最后,宁妍已是泫然欲泣,呜呜呜,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伤?
杜锦中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眼圈泛红的明眸,不禁软了口气:“殿下多虑了,奴才不过是个公公,哪里会有什么体面的大宫女看得上我?也就单单一个心善如菩萨的殿下垂怜奴才了。”
将人圈进怀里拥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露出一个极尽扭曲的笑容。
宁妍心安了,又眨眨眼:“那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突然被推离怀抱,杜公公又变了脸色,眯眸冷笑着看她:“殿下今日午膳可是吃撑了?”
宁妍嘿嘿一笑:“托督主的福,我好得很。”没有对食就好呀,妙啊。
她可不喜欢三心二意的男人,公公也不行。
“你这个风骚的臭娘们儿!一天天的勾引大人!”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骂,宁妍脸色一僵,立刻转头看向杜锦中。
你不是说没有女人吗?都住到你的院子里来了?
杜锦中皱眉:“殿下误会了。”
“呵!你又是什么玩意儿?还不是一样想方设法留着大人在屋里!”
又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话里尽显嘲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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