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中一愣,心口顿时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督主大人呆愣过后,无尽的羞恼便漫过心头。他怎会、怎会?
不过是个刁蛮无知的女娃娃罢了,什么都不知晓。
督主大人的脸色愈发难看:“殿下今日行为实在有失风姿,相信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赞同这等做法。不过您终究是主子,奴才会尽快向皇上禀报,派一个礼仪嬷嬷到长宁宫来,好好教教这些奴才。”
宁妍才懒得理他说了些什么,只要这厮一日还没成为反贼,他就一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说到这个,宁妍心里头又有些烦躁,自己当初拿到小说后,什么都没仔细看。若真是这太监反了,她也不不知道该从何处、何时开始提防。何况就她这智商,实在不适合掺和朝政之事。
宁妍毫不怀疑,倘若她真去告诉望延帝,杜锦中会给大宁国来个改朝换代,她的便宜老爹不仅不会信她,说不准还得揣测她是不是鬼上身。
现在还不着急,她旁的不记得,有件事倒是没忘。杜公公谋朝篡位的事儿,是在一场宁国同别国发生的战争之后。
眼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不急不急。
宁妍如是盘算着,嘴上只随意应付杜锦中道:“公公愿意去便去吧。”
杜锦中唇角忽地轻挑:“殿下既然答应了,可不要反悔。”
宁妍狐疑地看着他,这表情不对啊,挖坑给她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管他呢,先把人打发走再说。早上可是教学的黄金时期。长得再好看,也不是她宫里的人,一天天的,净给她添堵。
督主大人得了准信儿,也不预备多待,掉头就走。
宁妍突然想起她尚被禁足的事,忙不迭地喊道:“督主且慢——”
督主?
杜锦中咀嚼着这在公主殿下嘴里难得听见的二字,顿感心情颇好,这是有事要求他了?
督主大人如宁妍所愿停下脚步,却并未再次回身。
宁妍想起自个儿要说的事儿,也觉得尴尬,才跟人剑拔弩张,现在又要托人办事。
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急急道:“督主大人,还请你与我父皇说道说道,让他解了我的禁足令!”
宁妍也不想求杜公公,可是锦衣卫将长宁宫守得跟个铁桶似的。不仅宁妍出不去,就连贴身伺候她的明雀同样如此。
“殿下说笑了,咱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厂督,殿下这事儿应当派人去和德福总管说。”
宁妍:“……”王八羔子!
你不拦着我的人,我用得着和你说吗?再说了,这事儿是能随便派个小太监去的吗?
宁妍面无表情地朝杜锦中挥手:“再见,杜公公。”
她自己想办法!
……
德福公公倒着身子从大殿里退出来,因估错了步数,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所幸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稳住了身子,又从容不迫地收回另一只脚,最后关上殿门,这才托着手中的拂尘将脸转向外头。
一眼见着盘龙大柱子旁边,立着个半大不小的太监,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德福公公沉了脸色低喝道:“哪来的小太监!没规没矩!”
如意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也不是故意站这儿的,是那个叫卢硝的锦衣卫头子叫他来这儿寻人。他也没想到德福总管这么大年纪了,还走个路都走不稳啊。
“回总管大人,小的是长宁宫当值的如意,我们公主让我请您过去说会儿话。”
德福公公一听是长宁宫的人,脸色乍然转换,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原来小公公是大公主宫里人呀!是咱家眼拙了。”
“总管大人客气了,”如意惶惶不安道,这变脸的速度真叫人害怕,“不知道您何时有空,跟小的走一趟?这公主还等着……”
如意的声音渐渐变小,来之前公主教他,甭管老德福什么反应,只管搬出她的名头来,话也不用说全,说一半留一半,这就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意似懂非懂地记下了这些话,又似懂非懂地按照公主所言去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觑着德福总管的脸色。
德福公公依旧笑得像朵花儿。
“这个、嗨呀,如意小公公,不是咱家不愿意跟你走这一遭,而是万岁爷才刚睡下,待会儿万一要有个什么口渴的事儿,若是找不着咱家,那咱家便成了偷懒耍滑、玩忽职守的人了。这也对不起万岁爷的厚爱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是……”
如意唯唯诺诺地应和着,他成日里和夜香马桶打交道,哪儿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再者公主也没教他,只告诉他“你只需这么和老德福说就行了,他定会跟你过来。”
可这突发状况是如意始料未及的。
“咱家这里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小公公你回去复命了啊。”
德福公公捡了两句客套话,说完一甩拂尘,便往大殿右手边去了。
如意呆呆地在原地看着德福总管的背影越走越远,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这才回过神来,他耷拉了肩膀,愁眉苦脸地想道,这可教他如何是好?自己辜负了公主的重视和托付,又该怎么同公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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