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过往(ii) (中)分界线
杜贵妃在太后那里不得见,只得吩咐车驾转道福寿殿,她要去求太子。皇上自秋狩之后病倒,到现在除了皇后,没有召见过任何嫔妃。太后早下了禁令,不准她们任何人以任何缘由求见皇上。
杜贵妃慢慢地理着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看着随着车帘抖动时不时显出的外面的景色,脸上浮动着淡淡地冷漠和高傲,全无刚才在太后宫前柔弱无依的样子。
这几年老太后很少插手皇上后宫之事,皇上便像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脱离了母亲的管束,就处处都想与母亲作对。太后选的皇后被他冷落,太后和首阁那些家伙指定的很多新政,他消极怠工地拖延。
杜贵妃不大明白那些新政,但是杜源进宫的时候给她解释过,那些新政对那些小商贩,手工匠人,贩夫走卒那些小人物有利,也给了那些饱读诗书希求凭着新政制定的科考规则走向仕途出人头地的白衣更多的希望。就连杜源都曾经感叹过几次, 若是早得新政推行, 凭着他杜源的才智,即便杜家没有高贵门阀,他也能为杜家,为姐姐撑起一片天,又何必走着曲折途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新政是他们的恩人不希望看到的,她不懂里面的真正原因, 但是恩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为了新政她联合着宫里的由着她帮衬而得宠的王贵人,赵嫔和曹美人没少在皇上面前说过各种首阁那几个老家伙的坏话。皇上是个单纯的人, 只要是跟太后作对的事,他就乐意成全她们。
但自从皇上病倒之后, 她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没了皇上的保护, 恩人的各种手段再厉害,也不见得能在这皇宫中保住她,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卸磨杀驴。就在她惶惑不安的时候,洛阳带信来说杜源被押解进京。这么大的事杜源自己没有托人带信来, 恩人也没有指示,若不是老管家托人带信, 只怕人都进京问斩了她都没消息。知道杜源的消息之后她就苦苦地求见皇上, 却未料到这么久了皇上都没有起色。
最让她着急的不是见不到皇上, 而是无法联系上恩主。平常替她传话给主子的宫人这几天都一直说恩主没有答复,没有消息。杜源的事,若没有恩主,即使皇上没有病倒,她自己求到皇上面前也不一定有把握解决,那毕竟是有铁证的血案,且最关键的是苦主是唐家。如果能联系到恩主,他们能从其他方面下手,也许杜源还有救。今天早饭后, 她像平常日子一样去听雨庭中抚琴,却在那里意外地发现一张恩主给她的纸条和一个香囊,纸条上命令她今日冬至宴席中必须带上那个香囊接近太后,尽量在太后身边呆得久一些。虽然东西和纸条不是平常跟她联系的宫人送来的, 但是她认识上面的字迹和标识,相信一定是恩主派人送来的,也许恩主觉得原来的宫人不可靠了才用另外的方式联系她。
于是她才带着香包没有再和任何人商量就来求见太后。她将香囊拿出来再次仔细检查,这香囊虽然不大, 但是做工和用料都可以比得上宫中玉针坊的东西,上等的柞蚕丝织成的厚绢,摸起来厚重细腻。这厚绢用来做香囊的一大好处是可以让味道浓烈的香料从厚重的织物中缓缓泄出,即便是新换上的味道较浓的香料,味道不会显得浓烈,招惹人怀疑。绣工是蜀绣的精品,绝非普通女人的针线,是顶级师傅的杰作,这绝非普通人能拥有。而这香料煞是好闻,有着淡淡的槐花的甜香,带在她身上也显着合乎她的身份。
杜贵妃到达福寿殿的时候百官皆已到齐,皇后也已经带着几个宫妃入座,看到她进来,这位端庄有余的皇后只是眼珠微微向她转动了一下。皇上身子好的时候,皇后凭借着世家地位,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现在。若是往日, 杜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会找机会去折腾点事出来,按照恩主吩咐,就是让这后宫不消停, 让太后没有消停日子。可是现在杜源出了事,杜家在宫中靠的是恩主扶持,但是恩主究竟是谁,她现在都没摸清楚,求人的地方可能还多呢,她还是收敛些好。进到福寿殿,便规规矩矩地去给皇后问安。
今天的宴会,除了百官和宫妃,太后还恩准二品以上的官员带上各家嫡子嫡女,席上多了一些美貌活力的年轻女子,让整个场面显得很有生气。这些年轻男女也都曾随御驾前往秋狩,对唐家的几位少爷在秋狩之时的英勇更是有目共睹,一双做人抢,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陈碧画乐呵呵地看着一屋子热热闹闹的人,特别是那些年轻人,时不时让人给几家的老诰命送菜, 或是请她们近前说话。杏儿拿着拂尘和手巾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老太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帮贵妇。她深信在太后心中是看不上这些趋炎附势的诰命夫人的,但是作为太后,贤淑良德必然要做后宫的楷模, 怎么能不笼络好这百官家眷呢。她有时候很同情这个老太太, 如果不是身在后宫,她早该儿孙满堂颐养天年了,可是在这里,不仅方方面面要顾全周到,还要时时刻刻防人算计。做女人,还是要像靖安那样生在皇家,选一个可心的夫婿, 而不是嫁进皇家,那是一辈子的牢笼和枷锁。她作为一个宫女, 最大的梦想就是到时候能够被指个好夫婿出宫,而不是被陷落在这里。当年的凝儿多受宠啊,不仅太后事事照顾她, 皇子沂义更是像兄长般呵护她,但是凝儿也没逃出前太子的魔掌。自己没有太后的特别痛爱,更不想和任何皇子沾染上关系,如不及早谋划, 到时候说不定比凝儿还惨。
桃儿今天很高兴,她如愿地被分配去给太子沂义布菜。跪在他旁边, 闻着他身上香甜的檀香,在心里笑开了花。连右边坐的唐家大少爷那张冰山脸都看着似乎柔和了许多。太子左右没有坐任何官家子弟, 反而是坐的唐家兄弟。虽然唐家兄弟跟太子也算表兄弟, 但是大宴百官之时,二人坐在左近,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新野坐在沂义左边,桃儿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没伸手为沂义布一下菜,就隐隐传来一阵黄角兰夹杂的青草味, 让他有点意外。这味道虽然不浓,但是很特别,特别是今天大家喝的是桂花陈酿。此时沂义也闻到了桃儿身上的香味, 宫中女子为了吸引男人用各种香料,倒是并不出奇。这香味闻着很舒服,再看看她吹弹即破的水嫩皮肤,他很有伸手去摸摸捏捏她圆圆肉肉的小脸的欲望,如此想着,就真的动了手。桃儿娇羞地低了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沂义更觉得有一丝晃神,她低头的这个角度居然和那人有两分相像:“你今儿就跟我回东宫吧。”
站在太后身边端着茶杯的燕侧妃闻言手中一抖,茶水被泼出来,烫红了手指确不得不掩下。陈碧画看看她没说话,自从凝儿走了之后沂义突然变得有几分好色,收了不少侍妾通房,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放在那里看的,他真正宠信的并不多,像燕儿这样直接收了侧妃的更是凤毛菱角。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吧。男人多几个女人并不怕, 怕的是别人很清楚他在找什么样的, 主动往上凑,那样的话,他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复杂。在这多事之秋,她实在不能让沂义有差错。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毛嬷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这是御膳房的人开始上一道宫中冬日常用的雪豆花胶羊肉汤,暖性的药材辅以羊肉的香气,不仅让人喝下之后肠胃温暖舒适,让人温暖之余也多了一分舒适的困意:“这汤好,喝得哀家都有些出汗了, 我去侧殿散淡散淡再来, 大家继续。”
太后离开,让宫妃们顿时舒了口气,刚想放开吃喝一下,没想到就见太子沂义站了起来, 左手牵着刚刚给他布菜的宫女桃儿,脸色红扑扑地出去了。太子素来在大家心目中是一个守礼的正人君子,虽然东宫的通房丫头有点多, 但是在他那个位置,自愿献身的女人太多, 并不出奇。然而在这种大宴的时候, 守礼的太子拉着宫女离开,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太子何时变得如此急色了?
就在大家的眼光都交织在桃儿和太子身上时,杜贵妃也悄悄起身朝太后休息的偏殿走去。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她, 即使注意到的,也是觉得杜贵妃想单独去为兄长的事求太后。
太子侧妃燕儿的脸色在这时变得惨白。太后去休息的时候特意吩咐她坐到太子身边服侍太子。虽然府里有很多女人, 但是那些女人都没有名分,她们也是或多或少跟某人有些许相似被他收集来的,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都上不得台面。众所周知太子对她燕儿宠爱有加,名分恩爱子女一样不少。 是那些女人不可及的,她容忍她们存在, 是因为她们实力差太多。但是桃儿跟她一样出自太后宫中, 又是在这种场合收了她,当着百官和家眷的面,不仅变相给了桃儿一个名分,也打破了燕侧妃专宠的神话。
沂义牵着桃儿朝偏殿走去, 一路上桃儿都娇羞地低着头,看得沂义更加满意, 时不时拿起她的小手用另一只手拍拍, 脸上挂着微笑, 眼中充满了宠爱。周围的宫人虽然不能言语, 但是脸上的吃惊是少不了的。太子一向是个正人君子,虽然东宫有不少通房侍妾,但是那是关起门来太子的房内事。在这种大宴群臣的时候,太子从来都是端庄稳重的。见过从未这种轻挑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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