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城门口已是人潮汹涌,毂击肩摩,一时间喧嚣震天,守军已是出动,不得不立在道路两旁,死死将那些老百姓给围住,为定北侯大军留下一道宽敞的路来。
不知何时,就听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显是有千军万马,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定北侯,是定北侯来了!”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如同炸开了锅,喧闹声此起彼伏,诸人皆是听着那马蹄声距城门越来越近,终于,就见将士如潮,向着城门逼近,当先一人一身黑色战甲,胯下宝马威武神骏,衬着他高大魁梧的身形,千军万马尽数跟在其身后,黑压压的看不见尽头,帅旗迎风飘扬,正是一个大大的“梁”字。
甫一看见男子的刹那,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无数道视线落在那个高大威武的男子身上,待他策马进城,刚巧有一道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但见他眉峰凌厉,鼻梁高挺,举止间果决至极,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此人定是梁泊昭!
喧哗再次响起,比起方才更是吵闹了数倍,百姓们振臂高呼,人人脸庞潮红,一些妇孺更是眼含热泪,定北侯大军过处,数道声音齐声呼喊,响彻天际。
“定北王!定北王!定北王!”
梁泊昭面色如故,连带着身后的将士无不是冷漠而肃穆,对着周遭的呼喊视而不见,随着主将进城。
而那些神鹰国的俘虏,则是被押在一辆辆囚车上,神鹰国汗首当其冲,之后则是阏氏,王子,皇子,公主,嫔妃,大臣等,皆是三三两两的关在一处,囚车足有上百辆之多,道路两旁的百姓瞧见神鹰国的战俘,自是眼眸放光,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菜叶果皮之类,向着蛮夷身上掷去。
蛮夷男子向来悍勇,即便一路百般折磨,到此时也仍是一声不吭,而那些原先尊贵的嫔妃公主,此时则是不堪屈辱,有些已是嘤嘤哭泣起来,人群中不时有目光被其中一个少女引去,但见她高鼻深目,肤色雪白,纵使浑身狼狈不堪,仍是一脸的孤傲。
有人小声嘀咕;“那个,怕便是被称为大漠第一美人的阿诺兰公主罢?”
午门外。
皇上已是亲自统领着文武百官,于午门处迎接凯旋的定北侯大军。
梁泊昭看见前面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一个手势,身后众将领俱是停了下来,除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如此整肃的军容,让人望而生畏。
梁泊昭下了马,向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眸心深邃内敛,在距皇帝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浑厚有力的响起;“臣,梁泊昭,叩见吾皇。”
皇上已是满面春风,亲自伸出手去,将梁泊昭从地上扶起,他打量了梁泊昭片刻,一年多未见,梁泊昭瘦了许多,原本便坚毅的脸庞更是显得冷峻起来,眉宇间风尘仆仆,面如斧削,唇线紧抿,一双眸子锐利如刀,令人忽视不得。
皇帝虽身在京师,可也知道梁泊昭此战的艰难,以十五万人马,对抗胡人三十万的铁骑,以少胜多,数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朝廷粮草不济的情形下,硬是打赢了这张仗,其中的艰辛,自是一言难尽。
可也正因如此,皇上心里不免更是忌惮,梁泊昭如此了得,放眼大齐袁氏,又有谁能出其右,此人一日不除,大齐江山委实一日不稳。
皇上心头百折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拍了拍梁泊昭的肩膀,目露唏嘘之色,感叹道;“爱卿为国奔波,这一年多,委实辛苦。”
梁泊昭抱拳,声音沉静如水;“能为吾皇效忠,是臣等本分。”
皇上颔首,唇角仍是噙着淡淡的笑意,道;“朕已在宫中为爱卿设下盛宴,好为爱卿接风洗尘。”
语毕,皇上话锋一转,又道;“至于侯爷夫人,此时也刚巧在凤仪宫中,等爱卿进宫,夫妻也自是得以团聚。”
直到此时,梁泊昭面色方才有了些许的变化,继而恢复如常,他没说什么,只将眼眸低垂,波澜不惊的吐出了一句;“微臣谢过皇上。
皇上看了他一眼,容色仍是温和。
三军并不能随主帅进入皇城,遂是驻扎在京郊,梁泊昭此番回京,也只能带上一支亲兵,待梁泊昭入宫后,更是要将腰间重剑取下,他的脚步走得极快,几乎让身后的内侍追赶不上,不得不一路小跑,跟在男人身后不住的小声唤道;“侯爷,您慢点儿,慢点儿”
凤仪宫。
因着晚上的盛宴,皇后已是让宫女服侍着下了床,梳头嬷嬷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着长发,皇后微微揉着额角,转眸就见凝香对着窗外出神,一双眼眸眨也不眨,似是看呆了般。
皇后弯了弯唇,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凝香听到动静,才回过神来,皇后微笑道;“侯爷夫人身在本宫的凤仪宫中,心却已是飞到昭阳殿去了。”
凝香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只垂下脸,小声说了句;“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温柔的揽过她的手,就见有宫女匆匆而来,对着皇后行下礼去;“娘娘,永宁公主来了。”
皇后眉心一挑,笑道;“请公主进来。”
凝香在宫中的这两日,每逢晨昏,永宁也都会来为皇后请安,凝香也与她打过照面,永宁一如既往,对她谈不上亲切,却也绝不是冷漠,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客气与疏离,却让彼此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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