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帝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正在同军政重臣商议,丁鹏威下狱之后,西北军究竟要交给哪个将领来管。
魏烨和崔韶光自然都在列。
“魏卿以为,何人可守西北边防?”延景帝问。
“回陛下,臣以为肃州指挥使王安晏或可胜任。”
“年纪太大,换一个。”
“那宁州指挥使段珉?”
“经验不足,不合适。”
“充州指挥使庄颉?”
“距离太远,不方便。”
魏烨皱眉沉吟,表情为难。
“并州不是有个叫温寅的吗?”延景帝笑着道,“朕看他就挺合适,魏卿以为如何?”
“这……”魏烨停顿半晌,道,“甚好。”
他退回原位,心底一哂。
他前几日弹劾丁鹏威,虽然成功将其定罪,但是却拂了皇帝面子,今日这是找补来了。
他就知道皇帝不会用他举荐的人,因此故意点出那三人名字,让皇帝排除。
他真正属意的,正是并州指挥使温寅。
对于这个结果,君臣二人都很满意。
殿上正议着事,御前的大总管突然进来,低声对延景帝耳语几句。
“提前回来了?”延景帝道,“有什么要紧事,值得这样?”
他原本想等朝会散了再见,转念想到另一件事情,有点意动。
莫非是顾韫之想回京城了?
“叫他过来禀报。”他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魏烨余光一扫,目光顿时凝滞住。
是夏都监。
他穿着便服,身上满是血迹和尘土,这不符合面圣的礼仪,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有大事发生了。
魏烨只觉心惊肉跳,他抬起头,和另一边的崔韶光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疑虑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延景帝惊道。
“陛下!”夏都监扑倒在地,“凉州事变!凉州卫指挥佥事顾韫之篡夺军权,软禁都指挥使,私造火器,意图谋反!”
“什么?”
“老奴化装成仆役,才侥幸从凉州城逃出,一路被人多次截杀,若不是老奴命大,恐怕就见不着您了啊!”
在夏都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中,众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
“……早在凉州城第一次被围的时候,她就控制了丁鹏威,勾结两名指挥同知,瞒天过海,伪造文书……凉州大权,实际已经被她收入掌中!”
延景帝勃然大怒。
“好啊。”他冷笑道,语气带着杀意,“好一个顾韫之。”
他还担心她在凉州受苦受难,她倒是勾搭上指挥同知,准备谋反了!
果真是生性下贱。
“来人!”他厉声道,“传朕口谕,命北镇抚司即刻派人前往凉州,肃清叛逆!”
“把她的脑袋给朕带回来。”延景帝咬牙切齿地道,“从犯缉拿回京,若有违抗,一律就地诛杀!”
殿前的太监匆匆跑出去传旨,阶下群臣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
魏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还是没来得及。
就差一点!
现在要怎么办?
他试图思考一个破局之法,脑中却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延景帝余怒未消。
若不是顾韫之已经掌控了凉州兵权,拖延容易生变,他哪里甘心让锦衣卫将她就地处死。
——怎么也要先押进诏狱,重刑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绑在菜市口凌迟处死,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了她。
他心口憋闷,目光往下一扫,看到魏烨神色紧张,冷笑一声,正要发难——
殿门外传来了内侍急促的声音。
“宁州军情八百里加急!”
延景帝愣了一下。
“……传。”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
宁州八百里加急……莫非是鞑靼又派兵攻打宁州?
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宁州的信使风尘仆仆地进殿,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
“……陛下,宁凉总兵谋逆,宁州失陷!”
“你说什么!”
“宁凉总兵以驻防为由,派了一万兵马,诈开了宁州城门……”信使嘶声道,“宁州卫守军不过三千,拼命抵抗,但终不能挡……”
魏烨愣了一下,下意识心底赞了一声好。
太快了。
发现机密泄露,率先出兵,抢占先机。这样果断的决策,快速的反应,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延景帝握拳重重砸了一下桌子。
魏烨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
顾韫之,真的反了。
她真的敢。
他神情恍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大晋的镇国将军,顾韫之既然反了,不仅是站在了晋朝的对立面,也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日后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何尝没有他纵容的原因。
延景帝深呼吸了几次,才稳住情绪。
他看向面前的重臣们。
“哪位爱卿可以率兵平叛?”
几位武将表情都有些为难。
那可是鞑靼精骑都打不过的军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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