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台前的石墩子上竖着一柄长戟。
谢韫之走下台,伸手握住长戟。
那戟重达百余斤,精钢所制,只是示威所用。
贺俊智想提醒她,却见谢韫之往上一提,一百八十斤的方天画戟被她随手拎了起来,还掂了掂。
贺俊智:“!”
谢韫之提着方天画戟,如同拿着塑料道具,给众人演示动作:“劈、刺。就这两个动作,现在可以练习一下。”
“缠足妇女负责烧水做饭,运送物资,协助大夫治疗伤员。”
“杀敌立功者,与军中将士同计军功。”谢韫之看向众人,“此役过后,我会向京城上书,免去此次参战百姓五年赋税徭役。”
人群中有些议论声。
城墙上也起了一阵骚动,有个传令兵急匆匆跑到点将台下:“将军,鞑靼来了!”
谢韫之一点头,拍了拍贺俊智肩膀:“劳烦贺同知了,这里安排一下。”
她提起长戟,带着几名亲兵上了城墙。
“宿主。”系统说,“宗明旭不会同意免去凉州城五年赋税。”
“我知道。”谢韫之看着远处的滚滚烟尘,尘土飞扬中,已经可以看见一排排策马奔来的鞑靼骑兵,“要的就是他不同意。”
“他给不起的,我来给。”
她把长戟放在地上,从一名弓箭手手中取过了一把神臂弓。
晋朝神臂弓需要的拉力极大,一般射程只在两百步内。
谢韫之抽了支羽箭,搭上弓弦,随手拉了个满弓。
弓箭手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
瞄准,松手。
锋利的箭矢挟千钧之力射出,于三百步开外将冲在最前的骑兵一箭射落马下。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随后一部分鞑靼骑兵留在了射程之外,另一部分骑兵下马持盾,先把投石车和云梯推了上前。
没有人上前劝降,没有开仗前的喊话对骂,对方一个照面,就直接开始了强攻。
雨点般的石块朝着城墙上飞来,投石车和飞箭的掩护下,几架云梯勾上了城墙。
“上滚油。”谢韫之射倒一个操纵投石车的士兵,“浇。”
滚烫的桐油向着云梯下爬上来的鞑靼士兵当头浇下。
有人掉下去了,摔得四肢扭曲;也有人被烫得皮肉翻卷,仍旧顶着滚油往上爬。
第一轮攻势十分猛烈。
谢韫之射了一轮箭,提着方天画戟朝着城墙另一侧过去。
那边已经有一小股鞑靼士兵杀上来了,正在同凉州卫血战,眨眼工夫,已经砍翻十数人。
冯顺正在和一个鞑靼士兵拼刺刀,眼看对面的钢刀就要压到面前,一道寒光闪过,对方已经人头落地,鲜血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
“顾将军!”
谢韫之并不回头,她一路杀了过去,路过几架云梯,伸出长戟往下一挥。
云梯上一个鞑靼士兵正在往上攀爬,他看到上面有人,下意识就持盾抵挡。
上百斤的巨力击中了他。
他落下去之前,还看到旁边几个和他一同滚下去的兄弟。
谢韫之收回方天画戟。
她喜欢这种武器,多方便。
底下的鞑靼士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是对绝对力量的畏惧。
三百五十步外,数百骑兵护卫下,一个身穿精致皮甲、戴着宝石装饰,将领模样的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
“那是谁?”
乌察笃汗达日哈赤指着谢韫之问部下:“是丁鹏威吗?”
“不是。”他身边的那个部下是晋朝人长相,他接过千里镜仔细看了半天,“……也不是贺俊智。”
他离开凉州也有两年了,自然是不认识谢韫之的。
没人知道。
丁鹏威扣下了谢韫之的军功,对外只说是自己派人杀了鞑靼小王子,只有凉州卫的人知道实情。
隔着上百米,他们甚至看不清楚谢韫之是男是女。
乌察笃汗皱眉。
他知道凉州卫守备空虚,但仍然带了比他们多五六倍的兵力前来,这已经是非常看得起他们了。
怎么会攻不下?
怎么可能攻不下?
第一轮攻城一个时辰,不克。
双方暂时休战。谢韫之站在城墙上,手上一下下弹着弓弦。
乌察笃汗对身边的一名亲卫说了几句话,一挥手。
亲卫跑到阵前。
“竟敢跟草原上的雄鹰结仇,你很好,我记住你了,早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祭旗。”
不太流利的官话在城墙前回荡。
乌察笃汗眯起眼睛,打开千里镜。
这样的人,堪当猛将之称,勉强配得上当他的对手。
城墙上的翻译看向谢韫之。
谢韫之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无奈地笑了一笑。
表情甚至有点宠溺。
“跟我有仇的人多了去了。”她说,“想杀我,劳烦先排一下队。”
——你还太不够格。
翻译原话转达了。
阵前静了一下。
这话十分克制,都算不上辱骂。
伤害性非常小,侮辱性非常强。
鞑靼士兵都木了。
一个凉州卫的将领,还不是主将,这也太狂妄了吧。
乌察笃汗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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