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库房里呢。”郑嬷嬷道。
“药材都带上,路上注意养着些也就好了。”谢韫之转向范大夫,“大夫快回去吧,转告魏将军, 让他自己保重,不必挂念。”
打发了外人, 她关上大门。
郑嬷嬷低声询问:“地道还有半日就能挖通, 咱们要不要稍微拖延一下?”
“不必。”谢韫之抬眼,看了看自家后院, “把地道入口盖起来, 院子里稍微收拾一下,上面撒上草籽。”
“咱们这就准备出发。”
……
“什么?”
魏烨得知消息,猛地一顿。
“皇帝将顾韫之贬去了凉州?”他有些难以置信,“即刻出发?”
“是。”范大夫道, “下午的时候,皇上微服到了顾府,见了顾御史……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
他拿出信件和聘书:“顾御史不肯收, 说是明白您的心意,但让您不要再同她联系了……她让您自己保重,不要挂念。”
魏烨接过信件。
“……她是怕连累我吧……”他有些怅然,又苦笑,“曜灵她……一直都是这样……”
送走范大夫后,魏烨沉默半晌,回书房写了封信件。
“命人送往凉州。”他把信件交给信使。
信使离开,魏烨站在窗口,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这一年来,鞑靼几乎没有扰边,是因为老可汗去世的缘故。但前线的察子传回消息,鞑靼内部的动乱已经结束,老可汗的次子达日阿赤一统草原各部,继承汗位,号为乌察笃汗。
新的可汗继位,兵强马壮,实力强盛。
魏烨十分不安。
他隐约感觉,这不安并不是来源于草原上的敌人,而是来自顾曜灵身上。
难道她会在凉州遇到危险?
他皱紧了眉。
……
“你说,顾韫之被贬去了凉州?”狄岚转过身,“还是即刻出发?”
“是。”探子道。
“凉州……远得很啊。”狄岚感叹了一句。
刚挨了那么一顿毒打,才过了这么几天时间,就被贬往凉州……
看来皇帝这是铁了心要把人往死里折腾。
他想起谢韫之浑身是血,仍然强撑着独自站起来的模样。
“咱们这位小郡主啊……”他笑了笑。
“大人,要安排人暗中相助吗?”
“不必。”狄岚道,“让人监视动向即可。”
“如果她能站稳脚跟,再同她联系,也算是多一条助力。”他慢慢道,“如果她坚持不住,要向晋帝服软的话——”
“那就杀了她。”
……
顾府大门洞开,三辆青篷马车停在门外,府上侍女在往车上搬运东西。
不少路人驻足观看,间有议论指点声传来。
“……这就是那个女御史的宅子……方才钦差传旨,似乎是被贬出京了……”
“……真是可怜,听说年纪才不过二十……皇上也忒心狠了些,女子毁了名节,那可是一辈子都完了,将来要怎么过……”
“……听说足足挨了一百杖,啧啧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得了路……”
“……”
“要我说,这一百杖打得可痛快!”人群中有个青衣书生高声道,颇为义愤填膺,“女子不安于室,男装参政,祸乱朝纲,就该让天下人都看看这种妖媚惑主、不守妇道的女人的下场!”
“自从陛下宠幸她以来,她蛊惑着陛下做了多少劳民伤财的事?”他直喷唾沫星子,“又是赏赐重金,又是大兴土木,还在宫里修什么江南水乡……区区一百杖,实在是太轻了!真该把她杖死在宫门外,以儆效尤!要不是陛下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知将来还要如何祸国殃民!”
“她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他的话音落下,人群霎时一静。
青衣书生以为众人是被他一番高论震住,得意了一阵,却见众人目光都看着他身后,顾府大门的方向。
他转过头。
一位女子站在门口。
她身着男装,未施粉黛,身材高挑,气质疏阔。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棵笔直挺拔的青竹。
她就是顾韫之。
并没有人确认,但在场众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判断。
她目光湛然,并不锐利,但对上那双眼睛的一刻,书生却仿佛被人当众剥去了伪装,内心最隐秘的想法都暴露无遗。
他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韫之似乎是听到了他方才的话,长眉微挑,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书生大骇,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四五步。
“呵。”她轻笑了一声。
不带多少讽刺,书生却瞬间满面通红。
再抬起头,她已经进了车内。
喀嚓一声,顾府大门落锁,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直出京城。
……
一摆脱锦衣卫的监视,谢韫之立刻命人快马先行,给秀秀送信。
在城外驿站中休息了一晚,又赶了一天路后,他们抵达了下一座城池,入城休息。
秀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她见到谢韫之,立刻红了眼圈,想抱她又不敢触碰:“公子,您……您还好吗?我都听说了……我若在京城,说不定就能帮上您的忙……我……他们实在是……怎么能那么过分!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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