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主先是震惊,而后恍然大悟,回过味来之后,又是羞耻,又是愤怒。
顾韫之,他竟然是,竟然是……
她甚至想过,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可以连自己的名节都不要……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们一开始就不可能!
她这么长时间一直缠着顾韫之,他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可笑?
满腔少女心思付诸东流,她又是悲伤,又是委屈,气得脸颊都红了,嘴唇都有些颤抖,蒙着脸哭了起来。
……
延景帝宗明旭正在批奏折。
他放下一本关于西北防务的,随手从另一边的奏折堆里抽出一本。
是顾韫之的辞官折子。
折子里写的辞官理由是,因右臂旧伤复发,无法继续视事,故请提前还乡。
这倒是个没什么毛病的理由。
顾韫之右手的伤,延景帝倒是知道的,是那一回他殿上搏虎时折断的。
不过徐嘉才去世没几个月,他这么快提辞官,倒是很难不让人将这二者联想在一起。
是因为不满他对此事的处置,想要远离官场污浊?
延景帝挑了挑眉。
他倒也并没有觉得十分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性格过于天真。
罢了,他既然要走,他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提起朱笔,在折子后面写了个“准”字。
延景帝把那本奏折合上,搁到一边,正准备取下一本,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声。
一个是御前大太监为难的声音:“公主,您不能进,陛下正在处理正事呢,您……”
“本宫就要进!”一个是十七公主的声音,似乎是边哭边喊的,“皇兄——”
延景帝揉了揉眉心。
毕竟是同胞妹妹,他平日还是纵容几分,于是道:“让公主进来。”
十七公主哭着进了殿。
“怎么了?”延景帝淡淡道,“哭哭啼啼的,哪有皇家公主的样子!”
“皇兄,他骗了我!”
“谁?”延景帝一脸云里雾里。
“顾韫之!”十七公主红着眼圈啜泣,恨恨道,“他是大骗子!”
“顾韫之?”延景帝莫名,“他骗你什么了?”
“他根本不是男子!”
“他不是男子,难道还能是女子?”宗明旭笑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笑容一收。
顾韫之……是女子?
“……嗯。”十七公主擦了擦眼泪。
“婉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七公主哭着把事情经过说了。
她来之前满腔的委屈愤怒,哭诉完之后,心头才舒畅了许多,不由得抬头去看皇兄反应。
宗明旭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神情有些异样。
他想起那人绝色容颜。
是了,那样的容貌,怎么会是男子呢?
他心里微微一动。
“呵。”他低笑了一声,“倒是胆大包天得很……婉儿很恨她么?”
十七公主见他神色复杂,眼中有些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突然又有点后悔。
她之前的确是有些报复心理,想让皇兄替她出口气。但她现在平静下来,却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顾韫之,哪怕她是女子。
“……没有。”她揉了揉眼睛,“我,我就是刚才有点难过……现在好多了。皇兄,你不要罚她……”
“好。”宗明旭很纵容地笑了笑,“婉儿说不罚她,就不罚。”
……
十七公主离开后,宗明旭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凝。
半晌,他唇角勾起,微微倾身,拿起一旁批完的奏折。
朱笔落在奏折上,一笔把那个“准”字划去。
“来人。”延景帝把那本奏折往案上一丢,吩咐内侍,“召右佥都御史顾韫之即刻入宫。”
“直接带到养心殿来。”
……
谢韫之正在打包行李。
她连换洗衣物都顾不上带,只是迅速把书房里的信件文书都翻出来。秀秀和其他几人经常去外地打理产业,经常有些信件往来,这些东西必须收走,不能留在这里。
书房里点着火盆,她把不需要的信件直接丢进火盆,纸张燃烧起来,在噼噼剥剥的声响中化为灰烬。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这就来。”谢韫之把包裹一系,拎在手上,大步往府门走,几个小姑娘跟在她身后。
门外已经有几辆青篷马车等着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谢韫之还没来得及上车,宣旨的钦差已经到了门口。
他看看青篷马车,又看看拿着包裹的谢韫之。
“敢问顾御史,这是要去哪里?”
谢韫之心里一沉。
“皇上口谕,召您入宫面圣。”钦差笑眯眯地道,“真是不巧,顾御史,请吧。”
“容我换身衣服。”谢韫之说。
“不必了。”钦差加重了语气,“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把一匹马牵到她面前。
谢韫之犹豫了一下。
钦差身后跟着数十御林军,装备精良,她自己身后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顾御史,莫非是想抗旨么?”
她顿了顿,把包裹交给身后的小姑娘,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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