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鼻子一酸,哽咽道:“娘娘,能得您这一句话,奴才这辈子都值了。”
清音笑道:“所以,傻丫头,在本宫面前,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以你和本宫多年相伴的情义,就算你偶有一两句话惹了本宫不喜,本宫又岂会真的怪你?”
荷香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竟是千里马得遇伯乐的知遇之喜:“娘娘都这般说了,奴才要是再藏着掩着,那就是万死了。”
“娘娘,依奴才愚见,琇莹此人看似完美无瑕,慈宁宫上下人人夸赞,谁见了都说好。然而,奴才见了她,心底总隐隐有些不安。”
清音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荷香又道:“奴才从来都觉得,身为奴才,对主子尽忠职守是本分,是需时时刻刻谨记在心里的。没得像琇莹似的,成天把对太皇太后的忠心挂在嘴上,生怕有人不知道。”
“奴才数了数,光是今儿个,琇莹就说了六遍‘太皇太后高贵慈爱’,说了十遍‘奴才才三生有幸得以侍奉太皇太后身侧’。这还是她在咱西偏殿,不在太皇太后的正殿里呢!”
清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看来这个荷香,是个难得的清醒人啊!
清音疑惑过,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杀伐果断、睿智精明的大人物,怎么老了却这么容易被一个黄毛丫头的迷魂汤给灌倒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鳌拜已除,三藩已平,康熙亲政后治国可圈可点,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太皇太后殚精竭虑了大半辈子,总算能歇下来安享晚年了。
现在的太皇太后,其实也跟普通的老人家一样,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高高地捧着奉承。而苏麻喇姑,多年的主仆情意使得她看太皇太后是带了一百层滤镜的,乌雅琇莹就是表现得再夸张,她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也是这么觉着的呀。
至于慈宁宫上下,是不要命了才敢说乌雅琇莹的做法有问题!若有不满,好,你们是不是对太皇太后不忠心?是不是对太皇太后有意见?嗯?
所以,他们只恨没长了乌雅琇莹那张巧嘴,没能像她一样得了太皇太后宠爱!
清音问道:“荷香,你既对琇莹是这般看法,为何这些时日却与她走得如此近?这些时日本宫看你们的相处,还当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呢!”
荷香垮了脸:“娘娘,奴才也不想的啊。奴才白日与琇莹说那么多话,说得腮帮子都酸了,嘴皮子都累了,下了值后恨不得闭上嘴一个字都不说呢。”
“只是不论如何,琇莹身上也是有不少可取之处。她进宫三年,对这宫中的过往、如今的形势、各宫主子们之间的龃龉、宫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世交、姻亲关系,都比初来乍到的我们熟悉得多。”
“奴才想着,琇莹既被太皇太后派到了娘娘身边帮忙,那咱就不能让太皇太后白忙了这一场,得好好向琇莹学习,最好把她所知道的、所拥有的,也变成咱的都是!”
荷香的一席话听下来,清音但觉内心震憾,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真切的赞许和珍惜。
自己都还只是对乌雅琇莹起了怀疑,还什么动作都没动呢,荷香就已经想到了那么多,默默地作起了打算、付诸了行动。
她看似憨厚老实,甚至有些木讷呆板,实则心思聪颖,是个大智若愚、有真智慧的人。
有这等忠仆,实是佟清音的一大幸事!
只是,清音不解地轻蹙了眉头。为何在原书的剧情里,荷香只在最开始的篇章里作为背景出现过那么几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对于荷香的结局,书中只简单地提了一句。好像在佟清音有孕前,荷香就被赐了恩典,发还一等公府让一等公夫人赫舍里氏配了个小子?
明明那个时候,荷香才刚满十五岁,离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出宫的年限还早得很。就是主子格外开恩给倚重的宫女论嫁的,一般也不会舍得太早放出去,至少留到个十七八岁,因为想要留在身边给自己多办几年事嘛。
原剧情中,荷香十五岁就被送出了宫,还不是佟清音赐婚,而是发还一等公府,由夫人指定了家生子婚配,与府里的其他丫头们无异。这实在不像是宫中娘娘们身边一等大宫女该有的结局。
所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而乌雅琇莹,是否对荷香的下场起过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佟清音,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怎么有种感觉,原书中的佟清音好像是个恋爱脑的傻白甜呢?
她接下来的路,看来并不好走。
想到这,清音神情凝重,锦被下的双手紧了紧,长长的指甲触到了掌手,带来微微的疼痛。
“娘娘,您别担心。”荷香宽慰道,“有奴才在呢。奴才会一直看着琇莹,管她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影响到娘娘分毫的。”
清音心下微松,笑道:“幸好有你在。”
想了想,又郑重地承诺道:“等到你十八岁,至多二十岁,本宫就让皇上帮忙捉摸个家世清白、人品不错的侍卫,到时候本宫给你们赐婚。”
“本宫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亲自为你发嫁。本宫愿你一世安好,幸福美满。”
荷香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娘娘厚爱,但请恕奴才不能接受。奴才进宫之初,就已立下誓言,只愿毕生伺候在娘娘身边,终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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