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带上了?叶栀之惊讶,连忙拉开行李箱一看,那包文件,果然在她行李箱里。瞬间,安心了不少。
既然这些东西还在我这,那我就不担心你跑了。她坦言道。
江逆笑了声:我白天一般在公司,晚上基本在家,随时等你查岗。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江逆执着手机,脸上还挂着宠溺的笑,尽管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车行驶许久,终于驶到偏僻郊区的一栋别墅院内。
江逆下了车,脸上笑容不再。
唯独这里,连虚伪的假笑,都无法伪装出来。
在大门口停驻了许久,终于走进这栋别墅。
江宏朗去世后,他终于找到了苦寻多年的那个人。
准确来说,是傅德明终于愿意把那个人的下落告诉他。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却仍旧觉得这里陌生又可怕,仿佛一只无形的怪物,随时要将他吞噬。
每一次过来,都要耗尽勇气。
才进了屋,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一边尖叫一边逃跑,身后跟着几个护工。
女人穿得很少,还光着脚,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娃娃,仿佛把那几个护工当成了什么怪物,在房子里恐惧地逃窜着。
她没注意到屋子里多出的一个人,只顾着躲避护工们的追击,毫不意外地,撞进了江逆怀里。
江逆及时将她扶住,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那破旧的娃娃直往江逆怀里塞,尖叫着哀求: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把我的小逆带走!救救他!
江逆垂着眼,扶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下颚紧绷着,艰难吃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妈
他的声音太小,几乎被女人的哭声掩盖,但女人仍旧听见了,抬头望向他。
却在看到他的那瞬间,瞳孔恐惧地缩小。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这栋空荡的房子里,突兀响起。追赶过来的护工震惊在原地。
女人发疯似地尖叫,连娃娃都落下了,跌跌撞撞地后退远离,比方才更歇斯底里,比方才更恐惧,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唯有两个字格外明晰。
怪物。
江逆的头被这巴掌打得偏向一侧,额发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唯有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几个护工连忙将奔溃的女人摁住,强行给她打了镇定剂,将她带回了房间。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点的,走过来,十分抱歉道:江少爷,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夫人突然又发病了。
自十年前那件事后,傅婉卉的精神渐渐开始不正常,到如今,更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女人,偶尔有正常的状态,只是更多时候,是像今天这样疯疯癫癫,不认识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傅德明才一直瞒着江逆,将傅婉卉藏在这栋别墅里。
直到江宏朗去世后,江逆又自己派人找出了些苗头,傅德明藏不住了,才终于愿意透露傅婉卉的下落。
可是真相,往往比所有的猜想,更残酷。
傅婉卉早就不认识他了,甚至害怕他,每一次见面,都把他当作怪物。
原本今日,江逆接到电话,听说傅婉卉的精神状态终于稳定了些,这才从雾岛市赶过来,然而现在,又是一场空欢喜。
还有,一个巴掌,一声怪物。
在他母亲眼里,他确实是一个怪物。
江逆自嘲地勾起嘴角,被打的左脸牵出撕裂般的痛意。
傅婉卉疯疯癫癫,完全是拼尽了全力打出这个巴掌。
护工见状,连忙道:江少爷,你的脸需要尽快
我没事。
江逆冷漠打断了她的话,弯腰拾起地上的娃娃。
这是个兔子玩偶,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缝缝补补了许多次,反复被撕破,反复被缝补。
那些补丁,仿佛一道道伤疤,丑陋地布满玩偶的全身。
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觉得疼,觉得丑。
江逆盯着那些补丁,良久,将玩偶交给护工,吩咐她:扔了。
护工面露为难:这是夫人最喜欢的玩偶。
甚至有一次,新来的护工不知道傅婉卉离不开这个玩偶,晚上将这玩偶收了起来,那天晚上,傅婉卉几乎疯得要掀了这栋楼的屋顶。
最喜欢的江逆低声喃喃,语气不无讥讽,现在不也把它丢下了吗?
护工张了张嘴,无法反驳,稍不留神,手里的玩偶被他抽走。
江逆提着玩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那栋别墅的时候,天色还早,但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逆在外面游荡了许久,路过了无数的垃圾桶,最终还是没能把这个玩偶丢掉,拎着它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深夜,他进了屋,没有开灯。
黑暗给人恐惧,也给人以宁静。
体验了半年的盲人生活,他也已经习惯了黑暗。
凭借对这间公寓布局的记忆,他毫无困难地走到卧室,将玩偶随手丢弃在地板上,褪去沾满寒气的外衣,疲倦地躺上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