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之冷嘲: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天七点就起来锻炼身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灵韵也丝毫不示弱:你一个连菜叶子都不认识的人还妄想种菜呢,我怎么就不能早起锻炼了?
二人一对上,就针尖对麦芒,看得人满心无奈。
叶栀之正要再怼回去,头顶却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力气不重,却打断了她的嘴炮蓄力。
叶栀之捂着脑袋,冲那人不满道:江逆,你打我干嘛?
大小姐和二小姐再聊下去,真要日上三竿了。江逆轻笑,语气懒洋洋的。
叶栀之冷哼,嘟囔着抱怨:明明是她非要跟我吵,你却只打我。
说完,又感觉头顶覆上了一只手,长指在她被敲的地方轻轻地揉了揉。
乖,不闹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温柔柔的,像在哄闹别扭的小孩。
叶栀之忽觉心里被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了几笔,心里直痒痒,脸也微微发热。
她别开脸,若无其事地问:今天要种什么菜?
番茄。
江逆收回了手,如是说:番茄结果率高,观赏性也不错,适合种在前院。
番茄有什么观赏性,还没我的花好看。叶灵韵看到刚刚那幕,早气得牙痒痒,此刻故意找茬,语气酸溜溜的。
当然又是被叶栀之毫不客气地回怼:番茄还能吃呢,你的花能吃吗?只能看,不能吃,种着有什么用?
你叶灵韵被气得不行,口不择言,你不喜欢,那是你没品味,赵姐姐都说我的花是最漂亮的。
赵希蓝之于叶栀之,就是不能提及的禁区。
提及赵希蓝的人还是叶灵韵,这更是雷上加雷。
叶栀之立刻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觉得赵希蓝好,那就去跟赵希蓝一起住,认赵希蓝当姐姐,别来我家膈应我。
我来你家膈应你?叶灵韵气极反笑,我看你最膈应的是我打扰了你跟你这个新管家的二人世界吧?
我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为了他,你把我的花都拔了,你的亲妹妹,还比不上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吗?
叶灵韵将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全说出来,声音里翻滚着怒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种这些花吗?因为你喜欢,因为你说看到这些花心情就会变好!
可是我现在看不见!
叶栀之声音陡然变大,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你总要提醒我用眼睛去看?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我是什么处境?无论你的花开得多漂亮,我只能靠回忆去想象,因为我瞎了,我再也看不见了!
叶灵韵楞在原地,望着她那双失去焦距的双眼,满脸惊愕。
叶栀之说得对,她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她只是一昧地怀念以前,一昧地想着姐姐说过很喜欢她的花,却忽略了,喜欢花的姐姐如今再也没办法看到这些花的模样了。
可是她
叶灵韵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无力,任何安慰在此刻都过于苍白。
方才的愤怒此刻完全从她身上脱离,只剩一身落寞。
她的眼睛渐渐红了。
叶灵韵塌着肩膀,垂首沉默离去。
叶栀之也瞬间没了方才的气势,颓丧地蹲在原地,将脸埋在双膝间。
二小姐刚刚哭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逆忽然开口,平静地叙述这件事。
叶栀之依旧抱着膝盖,埋着脸,声音闷闷的: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江逆蹲在她身前,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轻声问:那大小姐为什么不哭呢?
叶栀之终于抬起头,睁着那双漂亮却毫无神采的双眼,怔怔地反问:哭?有什么用呢?
我看不见花,看不见人,未来的几十年,我的记忆会慢慢模糊,渐渐忘记亲人的脸,我连你现在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哭了,我就能全部记住,就能看得见吗?
她牵出一抹牵强的笑,清晨阳光下,这抹笑容更显苍白惨淡。
这一瞬间,江逆心里的某处像是被尖刺狠狠扎了一下。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它可以宣泄情绪。江逆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将她紧握成拳的手一点点舒展开,你想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不需要用眼睛。
叶栀之微愣,手被他牵着缓缓上抬,落在他的脸上。
指腹下的皮肤捎着清晨的凉意,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光滑柔软。
她的手被江逆抓着,教着她用指尖一寸一寸地去触摸。
从微突的眉弓,到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再到温热柔软的薄唇。
男人启唇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在她的指尖留下灼热的温度。
现在,知道我的模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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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栀之吵完之后,叶灵韵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直到深夜才回家。
一进屋,便见到坐在楼下客厅里的江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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