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矜深吸一口气:“我家跟你家生意上应该没什么竞争吧?甚至还有不少合作,为什么?”
贺嘉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弯下腰眼泪都止不住:“你就,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我么?”
叶矜瞳孔猛得一缩,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握成了拳头。
贺嘉楷朝阳台边缘走去,叶矜下意识跟上了两步,紧紧逼问:“为什么?”
贺嘉楷俯视着六层楼高的半空,还有周边无数栋和这一样的烂尾楼:“其实我爸的资金链早就出问题了,他自大又目中无人,非想要转型做房地产,却被人坑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直呼自己父亲的大名:“但你可能想不到,贺明生做工程的初衷是什么。”
贺嘉楷聊起了事情经过,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疯癫。
“他杀了人。”
“生我的那个女人是被他亲手喂药毒死的,可却被他伪装成自杀。”
“我亲爱的流.氓舅舅发现了真相,贺明生本就不喜欢他,把他也弄死了。”
“可这次太过血腥,根本伪装不成自杀,于是,他把尸体藏在了家里的冷柜里——准备等这里浇筑地基的时候埋进去。”
而后再报案说舅舅失踪,只要没有尸体,就算有人怀疑什么,也无法定案。
等小区成型后,就更不可能调查出什么了,总不能在无法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把已经有人入住的楼房拆掉挖尸体。
贺嘉楷摊摊手:“可搬运那晚,却不巧被人发现了,你说是不是运气不好?”
叶矜眼眶已经红了——这个发现的人,自然是指他父母。
滔天的火气在心口涌动,闷得他呼吸都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刺痛无比。
“发现的不止叔叔阿姨,还有我。”贺嘉楷长叹一声,“可怎么办呢,谁叫那个自大又目中无人的混蛋是我爸爸,我只好,替他擦擦屁.股了。”
“许东成是你找来的!?”
叶矜浑身的神经都在绷紧,每一颗还活跃的细胞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上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可他还是没忍住捏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以疼痛告诫自己,别冲动。
别冲动。
还不知道向溱怎么样了。
藏在羽绒服夹绒里的电子手表还在,如果顺利,警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离开小区的时候给谭劲打过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只能寄希望于公安部门。
叶矜努力不去想父母的事,他再次问:“向溱在哪儿?”
他紧紧盯着贺嘉楷的脸,试图捕捉一点向溱平安无事的蛛丝马迹,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神色的变化。
谁料贺嘉楷却古怪一笑:“你叫他向溱?”
“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公司总裁富二代吧?他就是一个从高中开始就在暗中窥伺你的变态。”
“你可能不知道,他原名叫秦乡,跟我们还是高中同学,同级不同班,他还给你写过恶心的情书。”
叶矜蹙了下眉。
贺嘉楷:“他说喜欢你,见到你就想*你——他运气不好,被我看到了,我就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
叶矜对他前半句无动于衷,他不至于因为贺嘉楷的三言两语就怀疑向溱的人品。
情书可能真的有,但这种话绝对不是向溱能说出来的。
但贺嘉楷后半句话却让他明白了什么——
叶矜眼神冷下来:“你把情书给他父母了?”
不用贺嘉楷回答,叶矜已经得到了答案。
最初同学聚会听到秦乡的事时他就觉得奇怪,向溱这么内敛的性格,怎么会被父母发现他喜欢男人?
以他对向溱的了解,就算当初有‘情书’的存在,也很可能不是什么喜欢之类的话,能表达一下欣赏已经是向溱能做的极限了。
现在向溱都还带着小小自卑,与他亲近都充满克制,何况是少年时的他,更做不出把同性.感情表达出口的话。
贺嘉楷很可能不仅把‘情书’给了向溱父母,估摸着还篡改了其中内容。
而回到家的向溱面临父母的质问,以他的性格最多否认情书不是自己写的,但却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
最后的最后,便酿成那样惨淡的结果。
叶矜呼吸越见急促,眼眶赤红,他慢慢朝前走去,越来越快,怒火几乎要压没理智,可突然,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理智倏然回归——可贺嘉楷却猛得朝他扑来,叶矜迅速侧身撞在房子里的承重柱上,贺嘉楷扑得一个踉跄。
“你还喜欢他吗?”贺嘉楷恶意转身,“还想知道他在怎么样了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叶矜看了眼他的位置,离没有栏杆的阳台很近,他们要是在那打起来,很可能会掉下去。
说不准……贺嘉楷就是想要拉着他一起掉下去。
但叶矜还是走了过去,他绷紧手臂,沉而稳地慢慢靠近——
“他在哪儿?”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贺嘉楷看着近在咫尺的叶矜,像是恶魔在低语,“他已经死了。”
一阵寒风呼啸,雨水砸在了脸上,衣服也慢慢被雨浸得湿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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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是一片烂尾楼啊。”方难水与向溱比警察快一步到来,他一边看着定位一边说:“还得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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