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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洞悉了他的烦恼,林冬说:“我哥的意思是,龙先的雇主,他会去追查,这个可能需要国际刑警那边来协调,我会打报告上去。”
    唐喆学没说话,只是叹气似的呼了口烟。老实说他不太想依靠林阳,不然总感觉矮对方一头,然而他们没有境外执法权也是事实。真正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在南美的某个小岛上,又或者在北美、欧洲,甚至非洲的某个小国,那些地方他们手再长也伸不过去。跨境是打击网络犯罪最大的难点之一,也是犯罪分子死灰复燃的根源,但只要能追根溯源的,用句豪气点的话来说,那就是虽远必诛。
    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唐喆学碾灭烟头,诚心实意的劝道:“还是别让他干了,你看他那伤受的,弄不好再把命搭上。”
    “他想赎罪,我拦不住。”
    林冬无奈而笑,挪开烟灰缸摁熄床头灯,侧身躺下,凝着微光的眼与爱人深情对视。说是来度假的,却依然花了大把的时间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书面工作和开视频会议,这栋一天住宿费一千六的别墅俨然成了豪华办公场所。出来两天了,晚上都是裹棉被纯聊天,夜生活为零。今晚是最后一夜,再不好好利用利用这张两米宽的大床,明儿就回家了。
    唐喆学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试探,遂伸腿轻踹了吉吉的屁股一脚,低声道:“你俩回客厅睡去。”
    吉吉不满的呜呜了两声,把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冬冬往头上一顶,跳下床跑开。没了毛孩子做电灯泡,成年人的夜生活极尽澎湃,然而就差那临门一脚之时,置于床头柜上无线充电的手机凭空乍响。
    一看是罗家楠打来的,唐喆学恨不能骂街:“喂?楠哥,我休假呢,你大半夜——”
    罗家楠没好气的打断他:“挖着尸体了,就那小姑娘说被处理掉的那个,你来不来?”
    “我艹——”
    手机外放,林冬闻言忽悠一下坐起,没成想动作幅度过大,差点给唐喆学撅折了。这一嗓子嚎的,别说猫和狗醒了,整片别墅区但凡住人的房子全都亮起了灯。
    连夜退了房,带着猫狗,唐喆学和林冬迅速赶赴挖掘现场。路上听罗家楠做的案情简报,得知失踪的女孩已死亡三月有余,死因的话,祈铭根据嫌疑人的陈述以及现场对尸体状态的检查,推测可能是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窒息死亡。之所以刚挖到尸体,是因为之前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围剿“童真乐园”分散在各地的组织成员,今天二次提审嫌疑人时,罗家楠才从对方嘴里撬出来这个线索。
    嫌疑人拒不承认是自己害死的女孩,说是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死的,因为怕被上头追责,只好就地掩埋。女孩名叫娜娜,本名薛丽娜,死时刚满十一岁,离家出走不到四个月,家里都找疯了。听罗家楠那咬牙切齿的动静,唐喆学完全可以想象,当着众多同僚的面,这哥们得是憋出血来才没当场再给嫌疑人一顿暴揍。
    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啊,真是打死那人渣都不解气。让唐喆学和林冬始料未及的是,这回罗家楠没犯错误,而是他们组被叫去当苦力的岳林没沉住气——刚挖掘出女孩的一只枯手,他就一脚给指认埋尸地的嫌疑人踹坑里去了,要不是罗家楠吕袁桥欧健他们拦着,非得给那孙子跟尸体摁一脸对脸。
    在场的全都能理解岳林,拦归拦劝归劝,但没人当面指责他的不敬业。他有岁数和受害者们差不多大的妹妹,自从开始接触这个案子,压力与愤怒呈几何级数般累积,当惨绝人寰的一幕横陈于眼前,触底反弹,炸是必然的。揍完人他也崩了,抱着欧健哭的稀里哗啦的,给人家的冬季制服外套上蹭的满是鼻涕眼泪。
    到现场听说自家菜鸟的“壮举”,林冬走到被一左一右架着的嫌疑人跟前,抬手帮他拍了拍肩上的土,嘴角挂笑眼神冰冷的要求道:“记着,你是自己摔进去的,就算你投诉岳警官,在场的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你作证,明白?”
    嫌疑人刚想硬气两句,忽听旁边传来“嘎巴嘎巴”活动指关节的动静,转头一看,重案组那个负责提审他的活阎王叼着根没点的烟斜睨自己,再看旁边还有条狼一样的警犬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稍事权衡,忙不迭点头。这时远处传来吉吉兴奋的叫声,贝勒听到只是转了下半边耳朵,在训导员没下命令之前,依旧尽忠职守的立在原地,不过垂着的尾巴倒是卷了起来。
    林冬见状对训导员说:“你带贝勒过去跟吉吉玩一会吧,正好把小唐替过来。”
    训导员拉着贝勒朝“霸天虎”那边走去,把唐喆学替换进警戒带内。走到挖掘坑边,唐喆学蹲下身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观察包裹在塑料布内的遗骸,眉心皱起深纹。曾经花朵一样的女孩,如今却只剩一副发霉发臭的骨架,不知道她的父母看到时会是何等的撕心裂肺。面对受害者的遗体,难,面对受害者的家属,更难。
    “祈老师,确定不是他杀?”唐喆学打从心底里期望能以故意杀人移交嫌疑人,光是过失致死可能真不够判那个被岳林踹了一脚的孙子死刑。
    祈铭摇摇头,语气惋惜却也客观:“没有可见的致死外伤,唯一的伤口是手上的刀伤。”
    说着,他谨慎的抬起遗骸的左手,展示萎缩腐烂的皮肤上的刀痕。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令唐喆学表情更是阴沉,扭过头,如刀的视线狠狠割向嫌疑人。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在大脑里横冲直闯,亟需一个倾泻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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