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无所谓道:“我给他发消息报备了,又不是干坏事,谁让他不接我电话的,不然我随便借个人出来不也一样么。”
“……”
唐喆学无言以对。和林冬待久了,他发现有时候不能跟对方讲道理,人家就是有做决策的那个魄力。要么于副厅长得派秧客麟盯着林冬呢,胆子忒大,随手来个骚操作就能让领导犯心梗。
到了看守所,林冬先行下车,留唐喆学跟车上猫着等召唤。进去之后林冬告诉办手续的人,一起来的那位头天晚上吃坏肚子了,一下车直奔厕所,他先过来办手续。按规定,得拿警官证原件登记复印归档,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证件给复印好了,警号对上了,林冬的人脸识别通过了,卡着不给办反倒显得他们看守所的人官僚。
于是唐喆学冒名顶替了经侦的同僚进入到了审讯区,进去之前特意从后备箱里翻出个棒球帽戴上,好像这样能避免被人认出来一样。结果一进去,迎面撞上所长,人家客气打招呼,他不好意思装没看见,提心吊胆的点头赔笑。
林冬小声安抚道:“大大方方的,别跟做贼的似的,天塌下来我顶着。”
——不都说个高的顶着么?
做贼心虚,一路顶着监控往里走,唐喆学的小心脏是噗通噗通直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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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尊益在看守所里待的都瘦脱了形了,被管教带进来的时候,唐喆学愣是一眼没认出他来。要说他也没被关多少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足半个月,可眼下这副尊容,一天掉两斤可能都说少了,可想而知其心理压力有多大。刚等着赵尊益被提过来的空当,他听林冬说,看个人物品接收记录,池雨还往这送东西呢,当真是被彻底洗了脑了,痴情不悔。
一看见林冬,赵尊益就开始哆嗦,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像他这种顺风顺水了半辈子、重视名誉甚于生命的伪君子,突然有一天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挖个底儿掉,再见着挖秘密的人,恐惧感几不可控的蔓延至每一根神经。
林冬无意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问:“谁把你带进那个圈子的?”
“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朋友……”这种时候赵尊益只能知无不言了,他怕林冬,“但那个论坛已经……已经封了……”
“那你还有没有这‘朋友’的其他联络方式?”
“……有个……有个微信号……”
咚!
林冬从证物袋里倒出他的手机,连上充电器,开机,调出微信好友界面,问:“叫什么?”
赵尊益面露羞愧:“弗拉……弗拉基米尔……”
唐喆学听了,眉头微皱——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的作者。这本充满了畸形的爱与欲的小说,被恋/童/癖们奉为圣经,甚至有人声称,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无法压抑冲动,进而将幻想付诸于行动。所以说它一开始被禁止出版是有道理的,淫者以为淫,圣者以为圣,没那个歪心思的人看了也就看了,但有那个歪心思的人,则很容易被作者绘声绘色的描写激发出犯罪的意图。
唐喆学平时很少看小说,看卷宗都看不过来,另外看卷宗比看小说更触动心灵,里面那些人性的恶总能刷新他的三观。不过他一直认为,文学作品应该具有社会责任性,一部作品的好坏与否不可轻易评价,但传达的价值观和理念必然会引发读者的思考,但凡创作者夹带私货往歧路上引导,受其影响的人一定会有。
调出赵尊益与“弗拉基米尔”的对话框,林冬的眼里流露出不悦,随即将手机转向对方:“你把聊天记录都删了。”
“我们没……没聊什么……他就给我……给我发了个账号……”赵尊益哆哆嗦嗦的,带着椅子嘎吱嘎吱响。
林冬又切进“弗拉基米尔”的个人信息页面,一看注册地是百慕大,便知这是个没有实名制过的账号,追它追不着东西。
偏头示意唐喆学给赵尊益纸和笔,林冬要求道:“他给你的账号密码是什么?写下来。”
赵尊益拿到纸笔,写下一长串字母的账号,还有登陆密码。他太紧张了,字写的歪歪扭扭,每个笔划都跟触了电似的抖。写完刚要交,又听林冬命令自己:“把你在网站上支付用的那张信用卡卡号,以及后四位安全码写下来。”
赵尊益顿觉迷糊:“怎么那个……那个也要啊……”
唐喆学立刻挂起凶相:“哪那么多废话,写!”
在目前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赵尊益别无他法,只能按要求把警方要的信息如实写下。拿到想要的东西,林冬叫人把赵尊益押回牢房,带着一出讯问室就挂上做贼心虚脸的唐喆学离开。
回到车上,他把赵尊益写下的账号信息、信用卡卡号安全码都拍照给岳林发了过去,让他登陆那个已经被网安屏蔽掉的网站,核实赵尊益到底有多少笔交易产生。很快,岳林把消息回了过来,只有一笔,就是被他们抓到的那次。果然是老婆活着的时候不好下手,老婆一死,他就开始逍遥了。
“我受不了了,林队。”电话里,岳林的动静咬牙切齿的,“我一看那些小姑娘的照片跟我妹差不多大,我就想打人。”
“关上吧,别看了,等我回去再说。”
林冬丝毫没有责怪对方内心不够强大的意思,别说岳林还年轻,就是那些历经过风风雨雨的老警员,遇上强/奸/幼女的嫌犯也有管不住手脱警服、甚至为此坐牢的——太特么遭人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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