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着冰凉爽口的海盐葡萄味奶茶,高仁忍不住抱怨:“我这腰围就是你和罗家楠拿奶茶撑起来的,你们还嫌我胖!”
“没有没有,你不胖,正好正好。”唐喆学困得哈欠连天,一边往出挤眼泪一边还得赔笑脸,“一杯奶茶也没多少热量,你看你站着干活,俩小时就消耗掉了。”
“行了你别盯着我了,有那功夫回去睡会,你站这也没用,每个步骤都有规定时间,机器可不认奶茶。”
被高仁轰出检验室,唐喆学拍拍脸,决定回办公室枕着狗子睡会。黑咖啡也扛不住了,现在就地撂倒都能睡着。自从悬案组正式挂牌以来,熬夜虽然还会熬,但这种通宵连轴转的情况却很少遇见了,而且睡少了容易掉肌肉,组长最爱的胸肌不能缩水。
一进办公室,唐喆学发现自己下手晚了——林冬蜷在角落里的行军床上,枕着吉吉睡得正香。可怜吉吉一只百多斤儿的壮狗,四爪悬空,脑袋歪在床头的铁栏杆上,睡姿略显委屈。这是困到极致了,人和狗都是,那么挤,还能睡着。
听到秧客麟噼里啪啦敲键盘,唐喆学问:“你查什么呢?”
“林队让我查顾黎经手的理赔案,和高胜有关的。”
“查到了么?”
“还没,他做财险,投保、收益人大都是公司,我还在交叉对比股东姓名,看有没有高胜名下的。”
回到位子上坐下,唐喆学仰头枕到座椅靠背上,阖目凝思。正是午饭点,屋里没别人,机械键盘的敲击声在耳边回响,有节奏的敲击着听觉神经。现在还缺一环,顾黎和高胜的交情是从哪交下的,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高胜不可能帮他杀人、抛尸,也不可能将棺材本都交给对方来进行投资。
查案,归根结底查的是三个字——为什么。凶手为什么会杀人?受害者为什么会被杀?而在大的框架之下,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为什么”。只有把每一处疑点都破解了,形成完整的、逻辑清晰的链条,这案子才算真的破了。
实在过于困倦,唐喆学枕着椅背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惊醒,坐直身体却看林冬已经起了,正弓身撑在秧客麟的办公桌边,镜片上映着电脑屏幕的幽光。
“没查到?”打了哈欠,唐喆学抬腕看看表——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冬神情凝重的摇摇头,忽然抬手一指,说:“秧子,你退到刚才那个界面,我看下录入时间。”
秧客麟应声照办。看完,林冬直起身,眉心微蹙:“录入时间最早在1995年,也就是说,1995年之前的理赔记录,没有电子化。”
唐喆学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不详的预感划过大脑:“那就得……去保险公司的档案室翻了?”
“嗯,先申请询证函吧。”林冬抬手拍上秧客麟的肩膀,在对方看向自己时无奈挑眉,“来,是时候见识下古老的取证手段了。”
秧客麟的表情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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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公司的档案储存量,远超悬案组众人想象,一摞摞比人还高的箱子里,存储着数万份理赔单。而1995年之前的理赔档案,因着时间久远,存储方式过于奔放,就在箱子外面贴了个纸条,只有年份和出险因由,不打开一份份看,根本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习惯了在电脑前头敲键盘抓取线索,秧客麟对纸质档案有着本能的抵触,摸摸落了灰的档案箱,干咽了口唾沫说:“林队,能再缩小点范围么?比如投保公司类别,理赔金额,投保标的……”
林冬也觉着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不是事儿,沉思片刻问:“高胜在肉联厂工作,那么,和肉联厂有关的,都有什么行业?”
“运输,包装,食品加工。”文英杰首先发言。
“餐饮,防疫,养殖场。”何兰补充道。
岳林想说话,可人家把他想到的都说了,琢磨了好一会才试探着说:“肉联厂应该有很多边角废料吧,可以做肥料。”
“你们说的都对,但范围还是太广。”看着那堆倒下来绝对能砸死人的箱子,林冬摇了摇头,“还得缩小范围,我们剩的时间不多,只能羁押顾黎不到三十个小时了。”
众人陷入沉默,大脑飞速转动,努力在那繁杂的关键词中找寻关联性。时间紧迫,按理说该分秒必争,先把箱子搬下来开始干活才对。然而悬案组的办案方针是,把时间花在思考上,有的放矢,才能节省动手的时间。
“冷库!”唐喆学忽然抬起头,对上林冬审视的目光,“肉联厂的产品出来,得进冷库保存,常金轩以前是管冷库的,肯定跟高胜所在的肉联厂有业务合作,顾黎和高胜是通过常金轩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稍作分析判断,林冬确认道:“好,就按这个方向,两人一组,从94年的开始,往前查!”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档案库房中只有“唰唰”的翻纸声。中间林冬接了个电话,好消息,高仁在遗骸的甲缝中检出了顾黎的DNA,可以名正言顺的扣押顾黎了。而五个小时后,文英杰在一份1993年的理赔单里找到了高胜和常金轩的名字,理赔调查员正是顾黎。
顾不得身上沾了多少灰,又是否吃没吃晚饭,所有人围在一起分析那份理赔单:是一起车祸,冷藏车制动失灵,撞上了冷库的外墙,司机当场死亡,高胜是跟车人,只受了点轻伤;出事那天是常金轩当班,作为目睹事故现场的当事人之一,他在调查时也做了说明,故而在理赔调查单里留下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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