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不解,“对啊,我就是希望他能出来一下。”
如果邀约得太直接了,难免会让对方起疑,所以选择这样透露行踪,一则看看他会不会出于愧疚之情、帮自己进入皇寺,以此判断情分上可利用的程度;二则他若真来了,带的护卫也不至于太多,方便行事。
有什么……不对吗?
雪影跟侍奉在阿渺身侧的霜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有些尴尬:
“婢子说的私会……是男女幽会,就是……就是枕上留香的那种幽会……”
点到这种份上,公主总该懂了吧?
雪影望着一脸茫然的阿渺,突然感受到了自己作为她贴身侍女的重任压力。
看来她们的小公主,某方面的学识真的需要恶补啊……
不过隔壁那位楚王殿下,这方面也比公主高明不到哪儿去,就算有层远亲的身份,最多问一句“身体可安康”便好了,哪儿有把未婚少女的衣食住行全都问一遍的道理?以为能把语气控制得冷淡,就可以遮掩唐突的本质吗?
说起来这两位,明明都是身份极高的贵人,可又好似连世家男女最寻常的交际准则都不懂,也是够让底下人操心的……
另一头,阿渺思索着雪影的话,终于渐渐领悟过来,想起从前跟嬿婉的那些闺房密语,不觉腾的一下子红了脸。
半晌,她梗着脖子,低头把手里的铜箸“铛”的一声捣进熏炉里:“谁要跟他枕上留香?”
项上流血还差不多!
第88章
后日午后, 阿渺带着雪影和霜华两名侍女、以及从兰苑跟来的两名北齐护卫,从豫王府的侧门乘马车出了门。
王府毗邻皇城,距离皇寺慈恩寺并不远, 沿河行了莫约一刻钟的工夫,便抵达了皇寺的正门。
侍女上前报了姓名,说是北齐平城长公主的随行。
守门的僧人合掌行礼,说楚王府的人曾来打过招呼,对北齐来的女官一应放行。
阿渺暗忖一瞬,隐有释然之意, 随即又问道:“楚王也来了吗?”
僧人摇头:“不曾。”
阿渺点了点头, 没说话。
听了雪影那什么“枕上留香”的介绍,她其实也巴不得他别来。
反正他肯示好, 便表明有游说的可能,而且自己今日来皇寺的主要目的、另有其他,陆澂来与不来, 都不算白跑一趟。
陪着阿渺入寺的霜华,上前低声请示道:“楚王若不来的话, 那之前那些部署……”
阿渺跟前面领路的僧人微微拉开了些距离, “暂时留着, 见机行事。”
慈恩寺的住持, 由几名弟子簇拥着、从正殿的方向行来,与阿渺见礼。
阿渺没有隐瞒身份, 报上了真名, 又道:“祖母从前经常来贵寺参拜,如今年事已高,身份也不方便再出入皇寺,可心中一直惦念不忘, 今日我能有机会代替祖母前来跪拜祈福,还望住持通融。”
语毕,合掌虔诚行礼。
住持昔日常随侍王太后礼佛,受过老人家不少恩惠,眼下思及江山易主、时移世易之事,不免亦心生慨叹,合掌道:“阿弥陀佛!世事难料,皆是因缘。”
他收到过楚王府传的话,自也不敢怠慢,与阿渺寒暄数语后,便亲自领她往各处佛殿参拜。
从如来殿、观音殿,再到伽蓝殿,阿渺一路诚心为祖母祈福。住持见她态度恭谦虔敬,由衷欣喜,不时也向她讲解起佛法经义,每到一处,便会将所供之佛的故事娓娓道来,再对其背后的佛学启示做一番说明。
阿渺为祖母祈福的真心是有,但对佛学的兴趣却是半点也无,强撑出认真好学的势头,不断配合点头、附和、发问,跟着住持从伽蓝殿出来,又沿着园中小路,往讲经殿而去。
寻到一个合适时机,她试探问道:“听说贵寺,有修习密宗的法师?”
住持颔首。
“密宗僧人此刻正在坐禅,待会儿老衲可让他们来讲经殿,为贵人讲释禅理。”
阿渺连忙致谢。
如今帮萧劭做事的那位僧人智镜,也就是竺长生的旧友,修习的就是密宗。阿渺今日来慈恩寺的主要目的,便与智镜会面,递收跟哥哥之间的传讯。
为恐引人猜疑,她不敢问得太具体,只说自己是对密宗的禅理格外有兴趣。住持信以为真,也很配合地将话题换到密宗佛学上,讲起了人佛合一法来。
两人与身后众随侍者,缓步徐行,转到讲经殿外的拐角处时,一抬眼,见前面梅树下立着一名身形俊逸的男子。
男子衣饰尊贵,神情略显疏冷,闻声望来的目光却清炤熠熠,极快地在阿渺身上停留一瞬,又垂落移开。
有僧人快步过来,向住持低声禀道:“楚王殿下来了。”
住持愣了下,连忙上前见礼。
皇寺地位特殊,平时很少有客人来访,结果今日一来、就来了两个,这让住持感觉有些头疼。
“老衲正要往讲经殿去,不知楚王殿下……”
他看了眼陆澂,又侧目看了看另一端的阿渺,一个是显贵的当朝皇子,另一个是有旧恩的前朝公主,可他身为住持、只能陪同一人,被撂下的那一人必定面子难看,却也……没法不做选择。
他转向阿渺,正欲开口致歉,一旁的陆澂却说道:
“今日正想去讲经殿听法师们诵经,如此还请住持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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