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清俊,除了一双黑眸与薄唇外,简直像是来自黑夜的吸血鬼,黑发因为长久躲在帽中不见天日而温顺地垂落耳际,此时那双曜黑的眸子正微眯着等待爆发。
而很奇特的是,他的眼尾有一颗泪痣,晕晕浅浅,让这张脸瞬间柔和了几个档次。
夏唯笑了,微微抬起白皙凝脂的手臂,丝绸般润滑的布料如水清凉拂过少年的脸庞,随后视线一黑,刹尔清爽,是温凉的湿度,看不见的水雾,隔绝了蒙蒙热气。
还未来得及起杀意,也许只在一片刻,主人煞费苦心想要遮掩的面容再次被黑袍遮掩,只有眼前的精灵少女已经淡定地收回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往前走。
金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他没有管因触碰而变得微红的脸颊,而是直直看向已经快走远的少女,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无关情爱,而是——
杀,还是不杀?
少年手指暗暗发力,一团光球正渐渐凝聚成形,等待致命一击。
然后,精灵少女停住脚步,朝他微微侧脸,慵慵懒懒的表情,用眼尾斜瞥他,侧脸撒上一层阳光,柔和又娇美,出口却又是戏谑的语气:“金,已经到了,你是走不动了吗?”
金蓦地愣了一下,手指间淡蓝色光圈越来越暗,直至消失不见,方才冷静下来。月光林,他还要去月光林……先忍耐一会,等拿到东西就立刻杀了她!
他抿抿唇,提步朝那边走去,心中怒气汹涌,以至于忽略了周身忽然变凉的原因。
森林的正式入口自然是进不去了,夏唯找到路赫和她说的小通道,门口有精灵把手,见到夏唯立刻便恭敬地放行了,至于金,只被夏唯用一句“他是我族人”便也轻松放行了。
这里是侏儒族挖出来的一条地道,不宽不窄,恰好可容两人并肩而行。金默默走在后面,夏唯皱着眉不乐意地指控:“如果你要在我后面走,我将十分担心我的人生安全,不行,你走在我前面。”
金不习惯将后背呈给陌生人,于是摇头,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不会。”
他现在不会杀她,起码得等出了月光林。
夏唯挑高了眉,似笑非笑慢悠悠道:“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谁知道出了森林,某人会不会动了杀意……?”
心中一惊,金漠然地将视线移开,不太自然地走到夏唯身旁。这是他第一次与别人并肩同行,感觉……还不错。
这地道挖的匆忙,时不时有泥土掉下来,或者忽然落下一阵灰,夏唯皱皱眉,擦掉脸上的一块灰,面不改色继续朝前走。
只是实在太热了些,毕竟头顶燃着魔法火,这地道里又潮湿湿润,偶尔还有小动物爬来爬去……实在是挑战心理的一项好活动。
这路似乎漫长的走不到尽头,夏唯实在没力气了,慢慢出声:“金,你累了吧,那就坐会吧。”
看着已经把斗篷摘下来的夏唯,金什么都不想说。但当他看到夏唯精致无双的脸上全是灰土,忍不住默默别开眼,这视觉反差不要太大。
他没觉得有多累,毕竟这里很凉快……金猛地看向夏唯,她的额前有细密的汗珠,面上也有一丝热出来的微红,这是——怎么回事?
金忽然想起少女掀开他兜帽的那一刻,光顾着震惊和报复了,其余的细节一概没注意。
“你给我施了什么法?”少年的声音终于清明一些,许是因为诧异而忘记了掩饰。
“施法?精灵族除了能召唤植物,吸收天地灵气外,还会施法?”浅金发少女兴致勃勃地撑住脸蛋,饶有兴致地问少年,“你和我说说,有什么法,我好去张张见识。”语气里颇有些向往和期待。
这倒真是他忘记了。金有些窘迫,他听出路夏唯的调侃,还不忘初衷,黑眸疑惑地望着她:“凉。”
“哦,你说这个啊。”夏唯手指一动,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中冰蓝珠子,“这是绿珠,不是魔法。”
周围水幕倏散开,再次变得炎热,金感觉他也开始冒汗了。
“你拿着吧,出去了再说。”夏唯这次没有掀开他的兜帽,不知道把珠子放在了哪,水幕再次环绕他的四周,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为什么。”依旧简明扼要,一个字概括大意,只是迷惑更多了几分。
“你若是晕倒了,我可不想把你背出来。”夏唯随手挥出个水幕,照了照脸,“老天,这地方不能再多呆了,简直像是个非洲移民啊。”左脸一块黑灰右脸一块土,太毁形象了。不想带斗篷,她把脸转到金看不到的地方,又加重语气带着气恼强调道,“你现在别看我,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金埋在黑袍中的手指动了动,唇微张,最后却没有说话。
现在他还没有察觉到路夏唯对他的恶意,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人一路上看起来很恶劣,但实际上似乎……又不是那样的。金从未接触过这样一个人——将关心隐匿在戏谑与嘲讽里,却又给人一种她在照顾你的微妙错觉。他不懂,索性不想了,安安静静地盯着一处黑暗发呆。
休息了一会,夏唯感觉腿又是自己的了,于是继续前进。
越往里走越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气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金都被影响到了,更别说没有绿珠的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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