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终于可以去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自此和解了。
虽然,他现在其实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兑现,那个他必须给元薤白亲眼看到的‘刘采薇’还在等着他们俩。
所以,接下来,伴随着南海这一天的雨水持续性开始蔓延到整个沿海区域。
‘天圆’和‘地方’也背着那两个用红纱挡雨的人一起上天入地,真正飞往了茯神所说的……
——天涯海角。
那个过去存在于古代的海南三亚,恰好正对南海,经历过末日依旧屹立在海上的两块石头。
……
对。
就是两块石头,还正好是一左一右以隔海对望的姿态存在于末日后三亚的两块石头。
这原来就是茯神一开始说的——天涯和海角。
一个看上去根本荒凉到不可能长出一棵‘刘采薇’的悬崖和两个光秃秃的海上石头,就是茯神带他来看的。
但当茯神和元薤白一路从海口市,花了仅仅十五分钟就奇迹般来到这处三亚时的悬崖前时。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自然风干。
可茯神说好了要给元薤白兑现的第三件‘不可能’,此时这个‘不可能’好像也必须站到这个悬崖上,才能被这两个人亲眼看到。
可是,就如同昨夜他们一起海口的海洋边说起那个‘骑鲸少年’的故事时那样。
当这个人拖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去牵起他的红衣美人暂时挥别了两位‘发小’。
他们的周遭又变得彻底安静了。
在这块对着深黑色海洋的悬崖上,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双脚也一起暴露在悬崖旁,感受着身后的风一阵阵推着背部,像是要掉下去的感觉。
风又开始变大了,哪怕,天圆地方此时已经一起走了。
但悬崖上这种随时会坠落的感觉,还是和刚才他们一起飞在天上没太大区别。
元薤白期间一直没开口说话。
可他也没有害怕,或者说要离开茯神,他只是静静地去等待着身边的对方给予他那第三件事。
可有个人却不在乎。
只要元薤白在他身边,他就拥有了全部。
这个地方,更是他专门留给他们两个的‘小世界’。
所以,一路都没打破这份安静‘骑鲸少年’接下来也面对着二人眼前那片海上的石头,低头笑了一下才说了又一个故事。
一个真的和海南第一个‘刘采薇’的故事。
“元薤白。”
“你不是想知道海南现在到底哪里有第二个‘刘采薇’,还有,我当初为什么会说采薇这个名字很好听么,看,我们面前的那两块石头就是我这么说的原因。”
“但这个刘采薇并不是一个植物,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活在过海南这个地方的女孩子。”
“很久很久以前,那场故事的开端大概是1628年吧……从小出生在岭南的刘郎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琼山女子定亲,许诺二人十八岁成为夫妻,当时的福建和海南隔着琼山海峡,在明朝,他们如果想见面要跨过大海,但旧时男女在婚配前,又碍于礼教无法直接相见。”
“他们这种婚姻方式,就像海水和淡水。不到某天,根本不知这一生二人相遇是什么结果。”
“可这就是那个古老又质朴的中国,多数的人类真的靠这种自然界的随机性找到了自己的后半生,这个刘郎就是这样。”
“他为了表达对女子的郑重,在信中对素未蒙面的未婚妻许诺,待他能买下一颗像样的南海明珠,再把这明珠缝到凤冠霞帔上,便搭着一条大船来迎娶女孩。“
“他还说,他愿意对女孩一生极好,捧到天上,抱在怀中,让她这双手再也不用为了糊口下海采珠了。”
“这种许诺要是在没兑现之前,大概没人会信吧,但挺难得,这个刘郎也真的做到了。”
“因为,在公元1644年,我曾经亲眼见证过他们两个人在各自人生中发生初次相遇,但那一天……”
“也是第一次见面的他们最后一天留在人世间的日子了。”
“那一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的一场世界末日,当我上岸发现整个岭南村镇已经被海啸淹没时,这个刘郎是众多海难者中少数一个幸存的,他在海上坚持三天不死,可此时全身惨白的他已经得了败血症,在他奄奄一息时,他指了指远处的海南笑着对我说,说自己本该在三天前去那里迎娶新婚妻子,他认为那个新娘子应该也在等他。我告诉他,这不可能,海啸已经波及到了海南,她一定死了,但这个刘郎却坚持说,不会的,她一定还在等,我还是想去看一看她,哪怕是死在路上,至少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眼。”
“因为,他这一生还从没有见过妻子第一眼,他不想死,那个女孩是他一生没见过的样子,他去了,死在路上也是值得,不去,就算活着也毫无意义。”
“我不懂他这种无谓的坚持有什么用,但那一次,我选择了送了他一段,可很遗憾,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的生命在这半天内已经死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没呼吸的,他就死了,但接下来,真正能被称作奇迹的事发生了,你知道是什么。”
“当我把这个死去的新郎带来了他所说的琼山,在这个当时还不叫‘天涯海角’的悬崖上真的坐着一个新娘子,她好像根本不怕水,因为,她正是一名采珠女,她站在海啸中央同样为一个人坚持了三天三夜,但当她看见了上岸的我,她也同时看见了那具被我千里迢迢带来的新郎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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