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挑食。”
“总有些喜好。”赵淮之追问道。
简宝华觉得今日里的赵淮之与往常不大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品味出什么不对,之后慢慢明了。
过往的时候,他们也在袅袅茶香之中说着话,说的是有谁新出了书,说的是京都里的趣事,说得是朝堂上的策论,说得是海外的行事,偶尔也会说各自的家事。
今日里他们的话大都绕着她的习惯交际与生活琐事,她吃饭的口味,她交友的对象与她们的性情,说过了这些,最后又说到了祖母的喜好,继母的性情,简宝珍的那些事,还有她父亲的事。
简宝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因为赵淮之带着她从梨园那段家的兄弟那里逃出,虽说有些疑惑,却也回了赵淮之的问题。
捧着茶盏,看着卷曲的茶叶被沸水泡的舒展开叶子,如同细长的针一般立在水面上,手中一荡,列得整整齐齐的毛尖就荡悠悠一些坠了下去,春日里的毛尖是最好的,下过一场细雨,毛尖嫩生生被采摘,做成了茶。
见着赵淮之终于说完,呷了一口后,那清香在口舌绽开,微眯着眼,“刚刚在外,你说要同我说什么?”
赵淮之得了诸多的讯息,正在心中细细揣摩,听到了简宝华的话,才想起自己要与简宝华说得事,“是关于段家兄弟,刚刚我在茶楼里听到了一些话。”
简宝华的长睫微掀,放下手中的茶盏,单手托腮,“他们说了什么?”
赵淮之深吸一口气,“他们雅间的窗没有关,我听到了段瑜求着段翮一桩事。”赵淮之还有些琢磨不透,如何同简宝华开口说这件事。
果然是这桩事,她的手指轻扣桌面,看着赵淮之的面,他好似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来说这件事。
简宝华觉得有些好笑,开口就说道:“是不是段家的二公子开口,求着他哥哥让他,他心悦我,要和娘说娶我为妻。”
赵淮之闻言一愣,她竟然知道。手心里是濡湿一片,她为什么会知道?她与段家的两兄弟……
简宝华看到了赵淮之的神情,有些好笑,“你别想偏了,无论是段大公子还是二公子,我与他们都没有私情。”
赵淮之刚放下心,就听到简宝华说道,“不过,上一次休沐日的时候,段大公子曾私下里找到我,说是等他娘回来,要和到简府提亲,我应了下来。”
赵淮之刚放下的心就提了起来,捏了腕子上的佛珠,捻动几粒才平下心境,顿了顿开口说道,“你说与段家大公子并无私情,为何他这样说,你要应下。”
简宝华诧异地看了赵淮之一眼,想到赵淮之到如今都没有成亲,莞尔一笑,“世子爷,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若是我一辈子不曾有心上人,难道一辈子都不成亲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淮之说道,“人生长久,你总是要找一个顺心合意的人才是。”
唇角扬起浅笑,“世子爷,当初我姑母与我姑父……不对,是宋公子,还在京都传过一段佳话,现在还不是宋公子移情别恋,他们两人和离?花无百日红。”她侧了侧头看着赵淮之,眸色如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是不信的。”
赵淮之看着简宝华,虽说她年岁和周若苒差不多大小,他素来是难以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孩子看待的。此时她的眸色古井水般波澜不惊,赵淮之甚至在想,她曾经历过什么,让本应当憧憬爱情的她,却一丁点的向往都没有。
只是……找个合适的,就嫁了吗?
“如果不是段二公子,段公子其实是不错。他家风好、心悦我,我的爹爹、祖母还有齐家的长辈,都会满意。”
“那你自己呢?”赵淮之看着简宝华。
“只要我过得好日子,旁的不重要。”简宝华摇摇头,“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他性情好,家风好,如此就够了。”
想到了前世,未嫁人时候,她曾去牢房里看过爹爹,那时候他还算是精神尚可,从牢中放出来,那时候她已经被一顶小轿抬入到了九皇子的府邸,爹爹去九皇子的府邸里找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眼神黯淡里头有着的是失望、悔恨与自责。
不仅是爹爹,她那般入了九皇子的府邸,外祖母、舅妈、舅舅,包括两个表兄,他们都是心疼的。
简宝华闭上了眼,前世那样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你这样不对。”赵淮之摇摇头,“为了避免可能糟糕的结局,你可能错过了更多美好。”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两人是不是两情相悦并不打紧。”
“如果你这样想,和段瑜有什么区别。”
简宝华的身子一震,赵淮之的话让她愣住了,和段瑜没什么区别吗?
赵淮之说道:“我告诉你,段瑜是怎么在茶楼里说得让段翮将你想让。”赵淮之的记性好,把当时在茶楼里两人的话记得是七七八八差不多。
简宝华认真听着,眼神里有些许迷茫,她……与段瑜的想法是差不多的吗?
说过之后,赵淮之说道:“段瑜与其说把你当做是一个心仪之人,倒更不如说是心爱之物,就像是他小时候的砚台一样,喜欢了就抢过来,你怎么想,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我在这次去琉球的路上遇到了南德大师,他与我说过谒语,求仁得仁。你若是觉得婚姻是死气沉沉,今后只想找个搭伙过日子的,就算是当时找着的人心悦你,那感情最终也会被你一点点消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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