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之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她沉稳了下来,身子也不再发抖,轻轻开口,“这位姑娘,我虽说长得丑,唱曲是长的很好的。”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听不出与寻常女子有什么不同。
周若苒的眉头依然皱着,而清歌站在原处,忽的手指抚在琵琶上,指尖拂过,琵琶声响起,她开口唱了起来。
第一个音便镇住了简宝华,很难想象她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听到这样的曲。滴滴的雨落下,女子靠在窗边,想着过去的事,那童年的美好,那情窦初开的羞涩,那如同狂风骤雨的巨变,最后只剩下落魄靠窗,雨打小窗,淅淅沥沥,女子就这样靠着,坐到了天明。
等到声音骤歇,简宝华才发现,她的面上已满是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许多的事情和女主认为的是不一样的。
谜团会一点点解开。
☆、水晶镜
赵淮之先前听过清歌的曲,听着她的曲,想起了她的事来。
清歌手抚琵琶,轻音曼曲,随着曲的内容,眼也露出诸多的情绪。她唱的是曲,唱的也是她的一生。原本清歌面上只是眼角有胎记,六年前怀了孩子,胎记忽的扩散开来,原本清歌是唱班里的台柱,也有情郎与其厮守,两人过小日子也是顺遂,而一切因为她的胎记扩散,风雨骤变,她孤身离开了姑苏,腹中怀着胎儿辗转到了京都里。
先开始清歌还有些积蓄,她因为面上的胎记避而不出,清歌日子过得节省,也架不住日积月累的小号。直到实在没法子,鼓起勇气想要重操旧业,又没人敢用他,一直到遇上了赵淮之。赵淮之对她的怜惜也不是凭空生出,纯粹因为偶遇,见她如此境地不忘照顾女儿,心中触动,便让凌云阁暂且留她,让她赚些小钱,可以养活女儿。
赵淮之的双手环胸,斜靠着屋内柱,打量起屋内诸人,他的目光落在了简宝华的身上。
她听得懂清歌的曲,她的哀伤是那样的明显。
如果是其他的孩童,露出这般如同成人一般的表情,许是说不出的怪异。而简宝华不大一样,她身上原本就夹杂天真与成熟,这流露出的罕见的脆弱,让人只想要把她捧在手心之中,让她不受风雨的侵袭。小小年纪便这般,以后长成又会如何?
想到了周若苒说过,简宝华是没有娘的,爹爹被外放,她留在京都的外祖家中。没娘的孩子啊,赵淮之的眼中一黯,目光转向了小表妹,周若苒的眼瞪得极大,面上痴痴,为曲音所震,她听不懂曲中的爱恨情仇。这才是孩子应有表现。
他原本也是天真懵懂,娘亲病中那一年迅速成长。赵淮之想到过去的事情,对简宝华有了怜惜,曲音将落,他拿出袖笼之中的手帕,弯腰替她擦去泪水。
简宝华原本沉浸在曲的世界之中,忽的面前投射阴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一只大手就托住了她的背,“别动。”
她可以感受得到轻纱在她的面上拂过,小心地擦拭她面颊上的泪。心中蓦地狂跳,她到底不是个孩童,赵淮之弯着腰,琉璃色的眼里是认真,仿佛在做天下最重要的事,她感受到了被眼前的人呵护。那温柔裹挟着她,将她淹没。
“小丫头今后还是少听这样的曲,哀而不伤。”赵淮之说道。
简宝华的眼眶还有些发红,她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胖妞是个聪明伶俐的,赵淮之见她这般的模样,勾唇一笑,疏离的目光也温柔了下来,食指挂了下她的鼻子。
简宝华的脸一下便红了起来。
“表哥!”周若苒的声音满是雀跃,“她唱得真好!”
此时清歌已经停下,垂着头怀中抱着琵琶。
“她舞也跳的好。”赵淮之看着周若苒说道,“只是最近不便,下次我带你过来看她跳舞。”
“不要。”周若苒摇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下了主意,“我带她回去,让她给娘唱曲跳舞。”
赵淮之一愣,当即沉下来脸,“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周若苒说道,“娘亲本就爱这些,长叹人才凋零之类的,无曲可听,无舞可看。”
“清歌身如飘零,世子是担心冲撞了贵人。”清歌知道赵淮之的顾虑,轻轻说道。眼前的女子是皇亲国戚,她的母亲定然是极贵之人。
“就算是在凌云阁,我娘也有可能点了她。”周若苒不以为然,对着赵淮之说道,“她是卖唱为生,我带回去又如何?又不是长长久久留下。”
赵淮之看着周若苒,眉心隆起,清歌虽然口中说着担心冲撞了贵人,内心恐怕也是想要去公主府上的。毕竟若是唱得好,能够得不少的赏钱,总比一直待在凌云阁里好。想到了清歌的女儿,硬邦邦丢下一句,“你定就成。”
周若苒今个儿摆脱了大丫鬟,心中也担心娘亲回去会与她说教,听清歌唱曲唱得好,心中就有了刚刚的主意,这会儿绕着清歌,“不过跟我回府,等会得用轻纱把面拢了,以免吓着我娘亲。”
清歌颔首,“是。”
周若苒得了清歌,想到娘亲定了清歌的曲子,定然不会责怪于自己,心中放下了巨石,整个人都舒坦下来,在房间里四处跑动,一会儿看看多宝阁上的玉石假山,一会儿用手指戳一戳笑面不倒翁,一会儿趴在推开的窗棱边,两脚悬着欢快地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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