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宁一怔,“没什么,不爱吃元宵。”
许明奚应了声,在心中记下这一点,看着二人的比试,杏色的眸光映着
“他们可真厉害!”许明奚向手心哈着白气,不禁感慨。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教出来的。”
沈淮宁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夸自己的机会。
许明奚只好符合应承着,既然高兴,那就顺着他的意好了,又道:“可元宵佳节,我怎么没听过他们说起自己的家人呢?”
沈淮宁拿起随身的酒囊,饮了口烈酒,叹道:“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孤儿。”
许明奚一顿,讷讷地看向他们,一招一式,身法极其相似,不过袁青木总是不知死活地比起嘴上功夫,最后兰青也丝毫不留情面地对他下重招,引得下面的看官看得乐开怀。
“袁青木出身边境胡商之家,纨绔富商可谓是代代相传,却因战乱导致家族灭亡,我遇到他时还不过是个小不点,可已经有胆魄说要平纷争,定天下,至于兰青,她是突厥营妓所生,本被她的巫医父亲送去炼毒,幸而父帅救下,本来见她是女子,想要找户好人家养育,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一路偷偷跟着军队走了近十个城池,还说要入军营,绝对不会比男子差,后来,她也真的做到了。”
徐徐说着,他又饮了一口,竟不知,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许明奚眼角扬起,泛起点点温柔的波澜,淡声道:“的确很像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看向身旁的沈淮宁,他又饮了口酒,手腕间的青筋微微抽搐。
许明奚微蹙着眉头,“将军,我想给你把个脉。”
沈淮宁愣了一下,将酒囊放好。
这几天他都没有在她面前站起来走过,有时的她借机想把脉都躲了过去,怀疑亦是正常。
思及此,他强忍着笑,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许明奚面前,看着这及至心口的小姑娘,伸出手来递给她。
许明奚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怔忡了一会儿,每次他靠近几乎跟座山似的挡在身前。
她轻抬起手,指腹搭在脉搏上切脉,目光微凝,思索着什么。
脉象平稳缓和,似在凝着股力沉在筋脉上,竟然比先前的情况要好的许多。
许明奚狐疑地打量,对上他依旧笑意盈盈的目光,心下泛虚,将他的衣袖捻好。
沈淮宁甩了下衣袖,看来这小姑娘并未端倪,幸好舅舅在临走前留了话,若是那只海东青死了,就让袁青木去药庄拿应急的药,并立刻飞鸽传书给他。
只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许明奚松了口气,心下悬着的颗心落下,起码能给她留足时间研制解药,又忍不住嘀咕道:“明明可以站起来为什么之前又不站?”
“又在嘀咕什么我不能听的?”
沈淮宁忽然俯身而下,吓得她退后几步,应道:“才,才没有。”
瞧着这小姑娘心虚的模样,心生趣味,可不过一瞬,他面色一变,看向身后的枯林,随着窸窸窣窣的阴风,整个小山坡沉浸在呼哨声中,时不时有冬眠后的松鼠来回逃窜。
沈淮宁心下疑窦。
忽地,几声猛烈的咳嗽响起。
许明奚为免心虚,匆匆忙忙地喝口水,没想到这一口下去,刺鼻的酒味瞬间涌上鼻腔,面目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这怎么是酒啊!也太辣了吧咳咳咳咳!”
沈淮宁连忙帮她抚顺着背,“这么明显的味道都喝不出来吗?你真的是......”
还想再说什么,许明奚打了个嗝,面上泛着点笑,白皙的脸颊染上层层绯红,攥紧着沈淮宁身上的粗麻布衣。
“不行,将军,你不能喝酒的,还中着蛊毒怎么能喝酒呢嘻嗝嘻嗝......”
脆生生地喊着,又打了几个嗝,摇头晃脑地,显而易见是一杯就醉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能喝酒”。
风呼啦呼啦地吹,沈淮宁怕她染了风寒,将轮椅上的斗篷取出,给她的脑袋盖好兜帽,整个人裹起来。
许是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昏睡的许明奚拱了下身子,朝暖呼呼的心口蹭了下,沈淮宁怔了下,僵住在原地,眉头拧着。
只好横着腿弯帮她调整好姿势,好让她别乱动乱摸。
不料许明奚又喃喃起来,“不行,叔叔,不能喝酒的,会出大事的。”
沈淮宁无奈,捏了下她的脸,纠正道:“不能叫叔叔。”
许明奚努了下嘴,攥着他的衣袖,有气也不敢撒,埋进暖烘烘的斗篷里,呼呼大睡。
沈淮宁以指背蹭了下她的鼻尖,嘴角浸着笑,可朝身后睨了眼,冷声道:
“滚出来。”
第64章 奚儿
话落, 不远处的灌丛忽然抖了下,虚影渐过,只见一人从树后出来。
皎洁如水的月华撒入,映照着此人良好的面容, 可依旧掩盖不了眼底的凉薄和愤恨。
“哟!黎成谨, 你这朝议郎在这作甚?”
黎闻天如今着一身青竹澜衫常服, 竹青布带做发髻, 腰背松弛, 溜肩上带着点细碎的杂草, 俨然铺面而来的书生文人气。
他眉头紧锁, 俯身作揖,沉声道:“下官奉御史大人之命, 来此处调查民情,刚与镇上的县令大人聊完, 便在此处路过。”
“路过?”沈淮宁笑出了声,轻叹道:“看来我上次警告你的还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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