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黎闻天有求于他,许明奚紧扣着虎口,眉头久未舒展,只得沉声道:“这事我不想与侯府扯上关系。”
此话一出,黎闻天以为她拒绝了,面容瞬间闪过失落。
“可我自己会想办法帮你的。”
“真的!”黎闻天重新燃起希望,“可这么多钱两......”
“我!”许明奚亦是不敢确定,“我只能尽力而为,旁的,也不敢多做承诺,我先走了。”
她提步走去,黎闻天笑意未散,将她拦住。
“等等!奚儿,这是我父亲让我拿过来的,你和碧桃最爱吃的,这老人家的心意你总不好拒绝吧,否则他会伤心的......”
许明奚眉心微拧,都是些寻常人家做的米糕,确是不好拒绝,掌事大人对他们母女到底是多有照拂,便想接过,不料几乎一瞬,眼前虚影渐过,几乎庞然大物似的挡在她的面前。
“不准你靠近夫人。”
许明奚打眼一看,就见袁青木从枯树上跳下来,一掌打到黎闻天肩上,逼退至几里之远。
黎闻天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抚着肩膀才艰难起身,一见袁青木这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戏谑涌现。
哼!不过是沈淮宁身边养的一条狗,就在这耀武扬威的。
他稍稍直起身子,沉声道:“呵!难不成这就是成宁侯府的待人之道吗?出手伤人,还真是懂规矩。”
“你说什么!”袁青木一挑就起的毛病又犯了,起势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许明奚出手拦住,连声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和和气气点。”
说着,看向黎闻天,“黎大人,你先回去吧!我代杨大娘谢过掌事大人的好意。”
黎闻天紧咬着牙,只好剜了眼袁青木就愤愤离去。
许明奚长长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侯府那边......”
说至此,她也不知该怎么问沈淮宁。
倏地,扑通一声,袁青木突然跪下来,拉着她的衣角,面容悲戚,喊道:“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将军吧!将军都快要死了!”
许明奚面色一变,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青木吸了吸鼻子,连声道:“茶不思饭不想的,吐血都还不愿意吃药,而且还吐了一地,都能拿来装罐子呢!真的可惨了,要是您再不回去,恐怕就得给咱们将军收尸了,您到时候就会变成寡妇了......”
一股脑地说出,怆然涕下,吓得停在枯枝上的乌鸦都先飞为妙。
鸦羽落下,悠悠然地飘到灌丛后的一身玄袍上。
沈淮宁额角的青筋微微颤动,咬牙切齿道:“这家伙......”
许明奚眉心微蹙,闪过一丝担忧,却又有点狐疑地看向袁青木这般声泪俱下,垂下眸子,柔声道:
“毒发了应该吃药,若是怕苦就准备点蜜枣,不吃饭就找厨娘,他喜欢南瓜汤,平日可以多备点,夜里睡不好就不要喝那么多茶,至于收尸,那就应该找义庄,更何况他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虽然笨,但我知道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只是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所以就更不应该来找我了。”
徐徐说着,许明奚将他扶起来,引得袁青木急得冒汗,喊了几声“夫人”,却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竹纸,塞到他手里。
“这是我之前就准备好的,是城中几间擅长针灸和压制毒性的药铺,可以请他们的坐堂医到府中施针,如此便会好受很多,旁的,我就不自作多情,也不多管闲事了。”
袁青木顿时懵了,如天打雷劈般,心道:“将军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夫人这么生气啊?”
可他再想说些什么,许明奚说道:“从这回京城骑马再快也要一个时辰,天快黑了,还是尽快回去的好,这有些我做的冰糕,拿回去吃吧!”
“夫人......”
袁青木喃喃唤了声,却只能见许明奚扬长而去,熟稔地踩着石墩过着小溪河流。
风过萧瑟,枯叶在枝丫上奄奄一息,簌簌落下。
袁青木跨过灌丛,见沈淮宁仍在画着图,一看就知是大相国寺的布防图,他心下气闷,愤愤地咬了块冰糕。
“将军还在看这布防图,夫人都不愿意跟属下回去了。”
沈淮宁眸光微闪,刚刚根本没有在看布防图,愣是一字都没看下去,沉声道:“是你要来接的,我可没有。”
袁青木嘴角颤了下,“那将军为何跟过来,明明身子都这样了?”
话落一瞬,沈淮宁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将羊皮纸图收好。
“这天宁山村怎么说也是当年我随父帅平息平康之变的首要之处,想再回来看看,更何况,舅舅的药庄离这也不远。”
袁青木一时都忘了,这天宁山村是京郊最远的一处山庄,却也是北来南往的商队必经之处,当年不过十岁的沈淮宁接到的第一个军令便是要夺回天宁山村,保护这里的村民。
“好好好,您老人家在这忆往昔,夫人都生气了,我还以为会留我吃饭了。”
“生气?”沈淮宁笑了几声,“那可不见得,我见她在这挺舒心的,可比在侯府那好多了。”
他说着,眸光渐渐暗下来,她本来就该属于这......
沈淮宁转着轮椅要到羊场小道上去,不料抬眸间,入眼却是熟悉的面容,顿时愣在原地。
许明奚正站在灌丛的另一侧,看向他们二人,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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