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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轻轻地掸掸罗纹宽袖沾染上了尘灰,白色绣玉青兔绒的长披委长垂地,青丝温婉挽于耳鬓,发簪流苏轻晃,她悠长的眼神深邃,华度高岸:“陈芮,是也。”
    晴天霹雳亦不过如此。
    除知晓真相的一干人等,其余的人都跟石塑的雕像一样呆傻了似的看着她。
    很显然,“陈芮”这个名字不在他们能够接受的心理准备范围内。
    看他们这般模样,孟尝君难得对这些人兴起了些同情心,对北戎王道:“方才北戎王好似说了,本君想走时说一声便可,是否当真?”
    北戎王如今就跟脑子转不过来,只本能地回了一句:“啊,对,对。”
    幽冥军将事先准备的几匹马牵出,其中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由陈白起骑上,她身姿一下拔高而挺直,由人奉上一件黑褐色麂皮斗篷披上。
    “这几日多谢北戎王的盛情款待,只是陈芮政务繁忙,不能久留,以后有机会定亦要邀请北戎来秦参与千灯会,或者其它节目。”
    她一马当前,所有人都以她马首是瞻,她淡淡垂眸,漆黑的眉眼不经意流转的锋芒毕露,令不敢直视。
    这一刻,他们才有一种真实感。
    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陈芮”的人,当真是本人,那个从无败绩、那个将秦国从一步一步从绝境中拉入了强国逐鹿天下的强者。
    北戎王虚虚不敢与她对视,脑子一团乱糟糟的,干巴巴道:“谢、谢过陈太傅。”
    “这一趟我收获颇丰,全依仗北戎举行的篝火大会,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只待后会有期。”
    北戎王:“……”
    他还能说什么,继续谢谢她吗?
    她将无用的寒暄客套话说完,便也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可当她准备拔军离开营地时,那个一直站在北戎王身后,脸青脸白的使臣却勇敢地冲上前,忙喊住她:“陈太傅,且慢。”
    陈白起正骑马落站在幽冥军开出的通道之中,她一停,幽冥骑兵也一并停下来,其情势莫名一下紧张了起来。
    她转眸看了他一眼,墨玉的眸子温凉:“楚国使臣,有事?”
    他克服了许久,才将话说出来:“主公眼下就在离畔之境,他一直念着阁下,若知你在北戎定然会很开心的,你……能去见一见他吗?”
    他这样透露自家主公的行程实属大胆,可是……她难得露面一场,若能引她去见主公一眼,他绝对是功臣一名。
    楚国使臣,曾是七健将的副将一名,是以他跟在将军身边时见过她的,在当初的南疆,在死地的沙漠,他见证过太多的秘密,他升得快,也是因为他向来懂得分寸与把握时机。
    北戎王听到楚国使臣的话,扭过头一脸吃惊地盯着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就这样透露出这么大的机密了?
    还有这陈太傅为什么要跟他去见楚王,两国虽说目前各有麻烦还算相安无事,可谁不知道发生战争的日期绝不遥远,他这样随随带一个抬手能够灭掉一个军团的女罗刹暴露出自家主公的位置,他当真不是准备要投秦叛楚?
    陈白起好似也没料到他竟当众与她讲这种事,她微眯起眼,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与他无话可讲,相见,不如不见。”
    见她拒绝后毅然果决地离开,哒哒的马蹄与那在风中翻迭扬起的披风划过尖锐的长空,楚国使臣叹息一声。
    主公,她始终不愿见你啊。
    哪怕他耍了心机,拿人情跟情势双重来诱逼她,她还是心意不变。
    ——
    离开了北戎春猎场的视线范围,陈白起吹响了长哨,这是她特制的枭哨,所吹的哨声只有自己人才可以听懂,当别人听起来只会觉得这声像什么凶戾的鸟禽发出的尖锐长霄,让人觉得阴森发凉。
    跟在她身后奔跑的幽冥铁骑得令,开始一拨一拨在离队,孟尝君一路跟随自然有所察觉,那雷鸣的马蹄响有了空缺与稀疏,他看了一眼后方,见人数骤减的幽冥军,却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陈白起自有她的安排与打算。
    当他们那支庞大的军队将人护送到一处峡谷时,已所剩无几,如来时,他们消匿时亦无人察觉,仿佛真的是从冥界而来。
    到了安全地界,陈白起也再继续骑马奔驰,孟尝君看她那无动于衷的平淡神色,没忍住问她:“你说那话是何意?相见不如不见,听着倒是与那楚王亦关系匪浅啊。”
    陈白起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又如何?”
    “你不担心那北戎有别国的细作,将楚沧月的行程泄露出去,然后被周国人或别的有心之人刺杀?”那个楚国使臣看似莽撞出言无畏,却是试探她到底对楚王有没有心。
    陈白起却道:“别将任何人看轻,或许他说的是实话,但绝对还有没有说完的话,他是不敢拿自家主公的命来随意冒险的。”
    孟尝君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自己这些年活得跟一摊烂泥似的,看似风光却低俗奢靡,可观她却是步步高向,位极人臣,朝她向往的地方一步一步靠近,当初那个他记忆中的人是个什么模样的,他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但好似她们心硬的程度却是如出一辙的深刻。
    “你倒是活得越来越理智。”
    陈白起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但却又没有听懂他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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