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吸入久了,会逐渐令人四肢麻木,出汗、头晕乃至呼吸不畅的反应,一时半会儿不致命的一种大面积扩散的毒素,远比致命的更好控制与寻找,只要再加上这些可以如无人之境杀人不眨的眼的刺客在,那便会是一场难以抵挡的灾难。
他们有意在密集的人群当中制造混乱,杀人不是为了泄愤或者怨恨,只是一种冷静无比的手段,不拘泥于身份,见人就杀,而在遇到孟尝君一队人时,他们遇到了阻碍,像在平坦路途上遇到一块拦路石,但这并没有令他们退缩,这些人显然是一群死士,没有人性亦不惧生死,一心只求完成任务。
他们大抵事前服用过解药,不受这些弥漫在四周受火炎催化的毒烟影响,但孟尝君的那些武士却渐渐感觉到了体力不支,一些人在前对付刺客,不断倒的倒、伤的伤,现下逼近眼前想逃只怕也晚了,因为刺客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另一边大批北戎军倒是赶到了,那密集响动的凌乱脚步声不容错辨,只是他们在审时度势后却不敢贸然冲进去,只是调动了所有兵力将篝火大会的通道团团看守住,他们谨慎地在毒烟外圈薄弱处接应着那些侥幸逃出的人,却不敢深入毒烟深处,那一片篝火周边的危险地界。
只待过些时辰,毒烟经风吹淡了,视野清晰后才入内抓拿刺客。
他们看不清内里的具体情况,也自然不知孟尝君他们被刺客围截,因为这批硬茬子久攻不下,还死了不少自己人,他们倒是成了刺客拦杀的主要对象。
“君上,快走,我们来拦下他们!”
只剩下七八个武士呈包围圈将孟尝君护在身后,抵刀挥舞嘶吼着,孟尝君额间流下了汗,他舔了一下有些干起皮的唇,却没有后退,反而夺过一个武士手上的刀冲入刺客群中,他这些年浸淫在奢华物资中,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钝了当初为少君时锻炼的利落身手,但习武多少的本能依旧不丢,他刀落砍下,一刺客格挡在肩颈处,他眼神一狠,用力下压。
由身后划来的剑被武士及时挡下,他横刀一抹,便杀掉了一个刺客。
“别废话,给本君杀!”
这时,斜面又是一个刺客挥剑刺来,他及时侧身一挡,一个武士挺身而出,替他挡下一剑,他压下阴沉的眸,将人推开,一刀砍在刺客的手臂上。再一转剑花,割去其项上头颅。
一个、两个……连续不断冲杀而来的刺客就像蝗虫一样令人不胜其烦,孟尝君这边的人气息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塞了湿绵花一样沉重,他手臂酸软得连简单的劈砍都显得那样笨重,时间的流逝好像没有了意义,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长,他一眼扫过去,仍旧还有十几个刺客在伺机而动,不断地在逼近,像恶劣戏耍着无力反抗的猎物。
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武士们手中紧紧地握着刀,汗如雨下,梗着最后一股气劲喊道:“誓死保护君上。”
武士抚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血是汗的湿意,他们已经是强弩之弓,只能拿命给君上杀出一条血路,能多拖几个下去也能给君上多拼出一条生路,他们咬紧牙关,眦目裂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刺客进行最后的拼杀,哪怕他们之间此刻有着明显的实力悬殊。
孟尝君大口喘着粗气,原本梳理得精细的发冠已经斜倒在一边,凌乱的鬓发落在脸颊两旁,他看着义无反顾送死的武士背影,胸口如火灼得发痛,喉中哽塞涩意泛滥。
他,今日便要死在这里吗?
不甘,极度的不甘令他眼眶都赤红。
他重新握紧手中的剑,剑尖直颤,虚软的脚朝前一步……
却在这里变故突生,只见前方平缓流动的毒雾屏障像被一道无比强横霸道的力量撕裂出一道口子,那个令他望眼欲穿的窈窕纤渺身影带着绚烂光幕骤然赶至,她一出手,刀枪林立,白炽冷电以山石崩摧的气势朝刺客席卷而去,局势一下就变了。
噗——
前一秒站立的刺客下一秒全都给躺下了。
“不想死,便最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动。”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明澈的女声淡淡传来,清晰无疑地传入他们耳中。
站得远的刺客神情全数僵在脸上,完全被来人那雷霆出世一手给震惧当场。
武士们还举起刀站在那儿,对于眼前太过猝不及防的变故反应不过来,傻怔了半晌,方意识到什么,他们瞪大眼睛,猛地看向少女方向,惊喜得几近热泪盈眶。
“哐当”手中长剑落地,孟尝君努力止住脱力不止颤抖的手臂,冷白的唇抿紧,也是心潮滂湃,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影。……
她来了……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不甘,竟大半皆源自于她。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陈芮如果没有选择回头他会怎么样。
后面听到她说,北戎王不能死,他才意识到她这次来北戎的目标或许是北戎王,但是,他才是被她选择的那个。
当时刺客突然发作,必然是为刺杀北戎王而预先引起骚动,将北戎军的注意力吸引到热闹人多的篝火会上,这表示可能同一时间北戎王那边会遇上了另一拨精心准备的刺杀,她的忽然失踪不见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准备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人。只是因为他醉酒时固执的寻找,因为他没有及时撤开而陷入危境之中,最终她还是为他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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