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吸一口气,忍着脾气问道:“你真当我这个秦国太傅是吃素的?”
后卿眼神微黯,微笑道:“白起,我说过,你既不愿我用温和的手段来将就你,那我便以我的方式来。”
陈白起颔首,好像深切地理解到他的想法,慢悠悠道:“既是如此……”
这时,黑夜之中传来沙沙的动静,大批黑甲军队涌上了山头,那悄悄吞没整个山头的队伍以浪潮一般势不可挡,将他们困围在浅滩之中,随时有溺毙淹没的危险。
“既然楚王跟南诏王今日打算誓死血战到底,我这边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也不在乎多一条,干脆你们三个谁也别走了!”她冷冷弯唇、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与他不相上下。
后卿感受到后方的动静,环目一圈,成山成海的人潮涌上,他带的那些人显然不够看了,他表情有些沉默。
“……”
这头,陈白起飞身插入两人中间,刮过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卷手缠住他的剑,反腿一脚踢飞了身后乱杀的傀儡。
白马子啻眼神很沉,依旧不肯放弃,撇下傀儡绕过她,还要继续攻击,楚沧月也丢下剑,赤拳相迎,亦不肯罢手。
陈白起被气笑,这下真的要动真格了,她额头银徽显现,当下幻影十数具,直接分别与两人同时交上手,他们对上她自不可能用尽全力,气竭一弱,一时之间都被节节败退,最终被迫分开了两端。
陈白起收功落地,衣裙还浮着力轻渺落下,发丝稍凌乱,几缕发落于面颊,勾勒起一道清媚干净的侧脸,她清眸看向后卿:“还要继续吗?”
又转向楚沧月与白马子啻,又问了一遍。
“还要继续吗?”
楚沧月冷静自持地收回了剑,一个反身奔跃骑上了坐骑,重新落入楚军当中,而白马子啻则白冷着脸看着她。
后卿回视着她,最后拂袖转身。
在下山坡走道经过重重围阻的秦兵时,他低笑一声,喊道:“秦太傅,你的人拦着我的路,你是当真不管我了?”
陈白起被喊得一阵尴尬无语,却还是出声道:“让开。”
他信步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楚沧月与白马子啻,凑近她耳边。
“你若一意孤行,那我便相陪,我不会等你慢慢成长起来,你若败了,便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大庭广众之下,陈白起自然不能与他表现得太过亲近。
她转开脸,自然地走到一旁,比了个手势:“时间不早了,送赵王、楚王跟南诏王离开秦国。”
“你打算让谁送?”后卿笑眯起眼状似好奇地问。
陈白起看他神色有异:“……秦军?”
后卿笑意淡了几分:“这便是秦国的送客之道?举兵相送?”
要不然呢?
他是不是忘了他曾经对秦国人民做出了何等可耻之事?
很显然,后卿没忘,他故意偏过脸,将额角受伤的部分更好的显示在她眼里,向来和煦温和欺诈的面容有些脆弱与落寂。
“……那你自己走也行。”
听了这话,后卿脸上的落寂险些没崩住,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由秦太傅相送过境,才算是两国邦交和谊的见证。”
见过黑白颠倒的,却没有见过讲瞎话讲得如此认真的。
秦国人民恨不得跟你后卿的赵国老死不相往来,哪来的友谊见证,哪来的邦交?
但终究她还是考虑再三,他话都挑明了,她不想在众人前落他面子是一回事,想将人安生送走却是主要。
“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不如请赵王先行一步,陈芮随后即来。”
见她不再打幌子,而是亲口承认下,后卿面色才缓和下来。
什么要事处理,不就是南诏王跟楚王这两人还立在这儿不肯走,早前看热闹的心思没了,现在他只想让他们速速消失,别耽误她给他送行。
见那头白马子啻不愿离开,后卿现在没什么立场地开始劝人,他经过人身边,不经意道:“本来也挺好奇,她最后会救谁,可好像她只在乎秦国,你既是不甘心,可在这里缠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白马子啻眼神横向他,比起楚沧月的纯粹杀意,更添些许防备。
他早知后卿不过是利用他来铲除异己,但他无所谓,只要达成他的目的,他不在乎起因,只是这人像条斑斓的毒蛇一般,被他缠上的人不死亦要脱层皮。
后卿笑意显浅,不咸不淡道:“学学那楚王,不声不响,却是温水煮青蛙,熬着熬着便等待着机会出头,你虽聪慧过人,可到底还比不上他老谋深算,他先前本就受了陈芮一掌,内息不比平常。”
“输给楚沧月,你会很难看。”
“可若赢了,她只会更厌恶你。”
白马子啻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虽说知道这人现下来说这些话是另有用心,但他的话又正中事实,现在的他其实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陈芮”,他望着陈白起的方向,一张扑克脸上,眼神却逐渐“活”了,有了一个人该有的各类复杂情绪——“会再见的。”
子芮。
他留下这句话,便带着傀儡一道消失在黑夜之中。
后卿“劝”走了年少冲动的白马子啻,留下一个诸多顾忌又懂隐忍的楚沧月,觉得这种情况下也生不出什么其它绮丽的事态,便安然上了马车,赵军队伍在缓行拔步,他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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