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如雨下,打得满目噼里啪啦。
他们张着嘴,只觉入秋尚有些燥热的气温竟也一下降低了不少,淄临城早起的农民跟小商贩被啪啪地打了满头包又赶紧找地儿躲去。
一时之间,街道上安静得紧,所有人都直愣愣地望着天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种变异的天,他们年岁大的倒是有人曾见过,但更多的则是看得稀奇古怪。
冰雹没下多久,骤降的气温一下又回温,地上的冰雹也消融成了水。
这时已有人三两成伙聚在一块儿讨论,有称奇的,有称怪的,有称此乃先兆,有称此乃祸端,有称此乃平常,亦有称此乃偶然。
只是冰雹刚止,便又是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呼啸,摇得树枝哗哗前倾,旗幞折断,似有妖孽一般。
“今儿个见鬼了,这到底是盼个什么事儿啊?”
“忽起而止,妖风矣。”
“别讲介瘆人之语,依老夫之见不过是要变天之兆罢了。”
“变天?”
有人刚疑惑之际,便见天地一下便黑沉了下来。
明明是白日,却如遭遇酆都转入地狱一般,天上的太阳正被一点一点吞没了。
有人抬头望天,然后指着天上,惊恐万分地喊道:“看、看日、日被食、食了……”
啪,一人迅速打掉他指日的手,叫骂道:“不能指,你也会被天上的妖魔一并食掉的……”
所谓的妖魔是泛指,具体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在食日他们是不知的,只是祖辈这样传下来他们便这样认为。
说到最后,那人的声音是颤不成音了,他迅速闭上眼睛,抱头便跑了。
“快跑,莫要看,天上有妖魔,等它食完日光,便会来食人的!”
要说,“恐惧”的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它如同病毒一般一人打个“喷嚏”便能令其它人也一并患上。
只见一人传一人,满街上的人都在喊、都在叫、都在慌乱地奔跑起来。
“妖怪食日了,赶紧跑——”
一些夜宿青楼、茶室史馆名士政世亦见此异象,他们倒与这些平民的单纯、三人成虎的恐惧不同,他们心底蹿升而起的恐慌却是具体得多。
日食,“史记、天官书”曾记载过一则,商不仁以天地为祸,日食而示,日月告凶,西周取而替之。
有拥齐之名士顿时一屁股坐于地上,拍腿嚎啕大哭:“这、这是在预告我大齐将如殷般颠覆?”
有人则长兴哀叹道:“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啊!”
一时之间,心灰意冷、痛哭出声者皆为如今齐国的门阀与名流之士,而其它的隐士则一面恐惧着一面却又克制兴奋期待着。
这齐国只怕要变天了,只是这“天”不知要落入何人手中了,是敌国还是内夺,亦不知是否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这厢,天是越来越黑,同时这黑也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临淄城中所有人的心中,奔跑中便有人经过护城河,人潮涌挤有人不慎跌落水中,“噗嗵”却见河水之中突然冒出一串串血水,他们腿软而跌地,神色更为惊恐。
“快看,河水变成了红色……这是……什么?!”
“天变异象,这莫非是天下预兆?!”
“大齐……莫非亡矣?”
城池的兵卫也受了这股恐慌的情绪影响,奔走相告,上报的上报,躲避的躲避,总之一时之间临淄城便谣言四起,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城中人心惶惶,城防自然松懈,而得知孟尝君昨日了险些被杀手刺杀的消息后,埋伏在城中的五国人马再也等待不及,夜中便集结人马,天不亮便将一早暗布的势力迅速席卷了整个城中。
城外已集兵秘密囤守的兵力里应外合,直接破了城门后一口直冲内城宫闱。
城中的守卫本已封锁了城门,正镇守各处要点谨防有人趁乱起事,却不料城门被破,一时抵挡不住他们的势如破竹。
而城中民众早已慌乱逃跑,街道空落,有人在家中避躲不及,亦有人打算离临淄投靠它国,哪管得上这些事情。
但亦有一部分见此天象,又联想到之前齐湣王软禁了孟尝君在宫中,只怕两人算是彻底闹掰了,连明面儿上的遮掩都变得敷衍起来,于是心有抱负与野心者,知齐湣王只怕是真的大势已去了,便以自身号召力影响了一批民众与兵马急忙急燎去投靠了。
趋炎附势者古今皆不少,因此一支锐利的队伍眨眼便扩充成兵壮马肥,声势更为浩荡。
城中的民众与造反者集伙此事影响尤其恶劣,齐王得知消息后怒摔落榻,立即怒吼派城守一千去抵挡,却不料城守办事不力,面对阻挠行军的民众只会暴力镇压伤害,并造成马踏数十人伤亡,此事又在城中造成了新的仇恨,此时彼此之间的对立更是达到了顶峰。
而这时一队人恰如其分从暗中冲出来救走受伤群众,一边抵挡城守,一面朝人群中喊道:“齐王不仁,暴施民众,齐王不义,囚禁孟尝君,欲杀功臣,如今天地降祸,我等若不反了这齐国最大祸首,只怕
齐国亦离亡国不远矣啊!”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震懵了,而城守一听便心下大惊,紧接着便暴怒大吼:“造反贼人,拿命来!”
要说之前城中的民众如同盲头苍蝇,如今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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