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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湣王一想也是,便眉宇中隐有犹疑。
    姜宣道:“我记得孟尝君有一亲姑母乃先王夫人,如今还住在宫中吧,不如以为其姑母祝寿一说辞,将其诱入宫中,或杀或抓。”
    姜斐闻言,看了姜宣一眼。
    他心底叹息,没想到……不过离开临淄一段时日,他的心性竟变化如此之大。
    以往他虽受尽父王宠爱,但因其母身份过低,一直待人是高傲且冷漠的,但他知道,他本性却是淳朴而善良,如今却能想出此等毒计。
    齐湣王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他连连点头道:“宣儿,既是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吧。”
    姜宣步出长案,跪地行礼道:“儿臣自当领命。”
    ——
    在出殿之后,姜斐快步赶上走在前头的姜宣,喊道:“宣儿。”
    姜宣停下,侧过身看向姜斐,道:“二哥。”
    姜斐看着他,苦笑道:“你这次回来倒与二哥生份了许多,一会儿我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往我府上饮酒?”
    姜宣道:“二哥见谅,宣一会儿还要跟武师傅练剑,只怕不能相陪二哥了。”
    姜斐见他面色冷淡,便道:“不饮酒亦可。对了,你不是喜欢埙乐吗?正好前些日我请来一个乐班子,你……”
    姜宣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打断道:“我并不喜欢埙乐。”
    姜斐一愣。
    他诧异道:“可你之前……”
    “之前是之前,如今……我不喜欢了。”说完,姜宣拂袖便扬长而去。
    姜斐看着他僵硬冰冷的背影,蓦然想起在不久之前,他如一刚得喜爱珍宝的孩子一般在他面前几番炫耀,他在樾麓书院认识了一个风姿俱佳、且吹埙十分绝妙之人,他讲他亦爱上埙乐了,并与他讲那人是如何的好,如何与他亲近。
    那人以前他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后来,随着那人在孟尝君身边声名鹊起,他方知道宣一直念叨的“陈白起”是谁。
    之前宣是爱乌及乌,如今……也只怕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明明相识在先,有同室之谊,又有同窗之情,偏她却选择了他的敌人,选择了与他背道而驰,他无法谅解,也无法释然。
    ——
    莒城
    一条幽静的街道——风清街坐落着一座庭院,这条风清街无住户亦无商铺,一整条街都被人买了下来,铺上最厚实的石板,栽种着最华贵的花树,庭院修建得亦是富丽堂皇、绿树葱笼。
    庭院中,一道如月朦胧清淡的身影正在煮茶,而旁边则有四人正在饮茶交谈,落花石案上正摆着一黄帛请谏。
    “这齐王忽然要为主公的姑母办寿宴,此事颇为蹊跷啊。”冯谖摸须道。
    “主公的姑母,可是先王的那位如夫人?”苏放问。
    孟尝君颔首:“是她。”
    “那主公的姑母多大岁数了?”袁平问。
    孟尝君弹了弹杯橼,猜想道:“大抵也有六十几了吧。”
    “呵,也还真亏得齐王能记起这样一号人来了。”苏放摇头笑道。
    “哎,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诈,可问题是,这若不去只怕他们便有借口道,主公生母亡故,唯一至亲长辈庆寿却不到场,便是对其亲姑母不孝,对王君之旨不忠,藐视王意,这便是有意造反,这样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只怕主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名声有污啊。”冯谖道。
    孟尝君勾唇,淡淡道:“他们这么想本公入宫,本公倒是想入宫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放见他意动,便正色劝道:“主公,我等大事还差最后一步筹谋,切不可大意啊。”
    “此时正是最紧要关头……”袁平道。
    “我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煮茶的陈白起此时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苏放看过去。
    冯谖、袁平也转头。
    孟尝君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主公,如今咱们还缺一个最重要、亦是最能说服天下人的借口,
    之前焕仙始终觉得清君侧的理由太过单薄,但如果此次入宫能发生一些什么情况,这不合我等心意?”陈白起道。
    “可谁知道宫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种时景入宫摆明了送羊入虎口?”袁平担忧道。
    孟尝君则若有所思。
    苏放亦在考虑。
    冯谖道:“你所想老夫亦曾想过,可此行未免太过冒险,倘若主公入齐宫遇上什么危险,我等只怕是鞭长莫及,你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能让陈白起来拿主意,这表示冯谖等人已拿她当可信任的同僚。
    之前她对薛邑的种种变法变革,所给出的长短计划与所施行的努力他们皆看在眼里,她所提出的前景与事态变化也一一应验在他们眼中,因此哪怕此子年岁尚稚,面上无毛,但他们仍对她产生了信服。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主公,凶境之地(二)
    陈白起将煮沸的竹叶青缓缓斟入四杯盛茶漆器当中,香烟袅袅,熏起的白色烟气朦胧了她润泽漆亮的眼眸。
    她叹息道:“富贵险中求,历来便是如此。”
    这话却引得其它人侧目,或有许多不赞同或觉诟病——听她这口气,是准备拿主公来换“富贵”啊。
    她扫过一眼,便抿唇笑了一下,将茶器皿摆于他们面前,示意他们可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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