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乐颐纯粹只为凑一份热闹,稽婴则跟随赢稷,而姒姜别人不知他底细,他便也乐意装作只懂一门易容手艺的普通人,但身为陈白起的随从他自然不甘落后被撇下。
于是这样一顺下来,他们也都有了理由跟随,最后本来该是一支极简的高武力队伍变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结伴前行。
从峡谷入林子穿行还需走一条羊肠小道,他们特地挑了个能够掩人耳目的夜晚“做案”,路上,陈白起特意等着相伯先生。
她看着他噙着轻松惬意笑意的侧脸,心道,如此美好与鲜活的一个人,却为了复活另一个人而被一直剥夺着生命、削弱着躯体……
相伯先生瞥过眼,一双优美如烟雨朦胧的眸子透着狭促:“你在看什么?”
陈白起也没有被人抓个正着的心虚,她抿唇笑了笑,略奇道:“明明是去干一件危险又麻烦的事情,可相伯先生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相伯先生闻言呆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一把脸,一脸疑惑地看着陈白起:“我看起来很高兴?”
陈白起看他这种表情,心下好笑,面上点头。
紧接着,相伯先生便笑了,有一种孩子气的欢喜,但很快他又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维持一种平和的神色道:“这倒是某第一次亲自参与这种危险的事情,可能某这种情绪不太对,但于我而言,的确感到既紧张又欢喜。”
陈白起:“……”
听了他这话,陈白起想问,相伯先生你还是小学生吗?因为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便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之前他由于身体的缘故,许多事情都是被禁止施行的,他基本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群这样密切的接触,对他而言集体活动可望而不可及。
如这般与志同道合的同伴同心协力地去完成一件事情,他的确感到很新鲜也很刺激,毕竟布控全局安排下达的命令与亲自参与其中是不同的两种感受。
夜风吹过陈白起颊边的发丝,她感觉脸颊有些痒,便拿手指勾了勾,道:“相伯先生你快过生辰了吧,不如你生辰时,我便送你一个愿望吧。”
相伯先生眸转晦深,如星河万点,他没接受也没有拒绝,只问:“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陈白起嘻开牙齿,真诚地笑道。
相伯先生见她笑得有几分痞赖意味,但那双眼睛却弥漫了一地红尘,触人心弦,不由得他想起她之前调戏他的那些话,双眸一眯,故作气恼,便伸手拍打了她光洁的额头一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既有些不爽,又有些亲密。
“莫要取笑比你大的人,还有……我生辰的愿望从来没有人能替我实现过。”
陈白起因为被拍懵了,所以停下了脚步,而相伯先生说完,并没有等着她,几步跨前便走了过去。
陈白起摸了摸额头,望着他的背影,脑中却流露着不以为然。
人就该有梦想啊,万一有一天别人替你实现了呢?
虽然现阶段她的确还没有什么确切的好办法替他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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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塔哨,共二处,我观察过,他们是以举火把的方式来朝远处示警,只要他们手上拿着火把,若我们将他们击落,只怕火把一熄或者没有人站在塔上杵着火把,便会引起远处哨兵的怀疑。”卫溪道。
此时众人都半蹲在芦苇后方,看着不远处的塔哨讨论着情况。
孟尝君道:“这并不难,将失去的补上便是了。”
魏腌道:“谁来顶?”
沛南山长与陈白起对视一眼后,便道:“便是乐颐与张仪吧。”
沛南山长都发话了,两人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可我只怕爬不上去吧?”乐颐瞧着那个约三米多高的塔哨,心下戚戚。
那塔哨是用木条搭建而成的三角建筑,无梯无绳,只能依靠踩攀着边缘向上,上面铺了一个平台,平台三角围拢,一面落空供上爬上,约一平方米左右。
“三儿跟四儿,麻烦你们送送他们。”陈白起开口道。
陈白起口中的“三儿”与“四儿”一听这呢称都不乐意,但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见陈白起开口拜托,他们不言推辞,直接应下。
稽婴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稽四”,他见“稽四”竟想都没想便应下“陈焕仙”的要求,其过程并无询问他的意思,这表示他是真的乐意替陈白起做事。
但依他对“稽四”的了解,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会轻易受别人指使的人,甚至他心高气傲,除了他,别的人若想让出手,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他那样子,也没打算让“陈焕仙”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他对“陈焕仙”是存了什么心?
赢稷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头,约拇指大小,他将两颗石子夹于指缝间,眼一凝,便对淮上方塔哨的人弹射过去,对方闷哼一下便应声而倒。
另一面,姒姜与姒四计算好时间,与赢稷配合得天衣无缝,见针插缝地将张仪与乐颐送上顶替。
姒姜与姒四搬下两个猪畄族的哨兵,留两人拿着火把直挺挺地站在上面。
如此一来,远处瞧着倒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底下的人见事情顺利地接替完成,便纷纷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草地与沼泽地布有陷阱,只是……我并不清楚它们的具体方位,只是见过一个猪畄族塔哨经过时小心翼翼,时不时观注着脚下的情况。”卫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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