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阖眼睫,便继续朝前走,她路过了许多人的身边脚步却没有再停顿了,越走越深,直至洞外射进洞内最后一丝亮度都明灭了,一片黑暗之中可她仍行走稳健如常,直到最终走到了一个仰面倒地之人。
此人双目紧闭,不醒人事,陈白起默然扫视其一眼,那一双幽深如黄玉般的双瞳便一动不动。
只见此人面颊寡瘦,衣饰虽华贵,却是以黄底衬青花,十足的暴发富的纨绔德行,他身上沾满了石榍与灰土,一条腿正被一辆倒翻轺车的辕轮压住了一截。
她皱了皱眉,手上萦绕一层黑雾,一掌汇以一股戾暴之气直接将沉重的车身击溃而退。
砰!
然后,她便弯腰轻柔地将人给抱了起来,正要迈步之际,却倏地一下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陈白起反射性便是一脚踢过去,不知踢中哪里,一声闷哼之后那人却半天没有回应。
踢完才发现,这抓着她人是……陈白起看到其头上标注着——魏腌。
陈白起:“……”她不是故意的,这黑灯瞎火的突然被人抓了一把,要是反应过激也不能全怪她吧。
咳,踢晕就踢晕吧,反正也不是她的主公,她不心疼。
说起主公……陈白起抬头盯着自家怀中失而复得的主公,轻叹一声,将其带出了洞口之后,便替他脱了那一层浮夸的外衣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她纤白如玉的指尖轻戳了一下他的紧实、线条健美的胸膛,与他那张伪装成纵欲过度的孱弱虚败的面容不同,他的身体完全忠实于他原本真实的那一张脸,性感而俊美,血统与成长王室的经历淬炼出的周身仪态令他更多了一份上位者的雍容华贵。
她手痒地多挪了两根手指蹭了蹭,然后心虚地瞥了一眼孟尝君。
没醒……
他胸前有一大块淤肿撞伤,已经泛紫黑,被压肿的腿虽有流血,但她按了按并没有骨折,但也伤得不轻。
不过胸口这片淤肿的伤是什么造成的呢?
陈白起想了一下,回忆了一下洞的情况,最终认为只怕是洞中因一场人为的事故造成的轰响、再加上黑暗无光,令那拉轺车的马匹徒然惊受,在狭窄又黑暗的洞内四处冲撞,众人避无可避,无奈只能联手再其斩杀当场。
这便能解释为何洞内那浓郁的血气跟轺车翻倒在地。
而这样的撞击伤,只怕是孟尝君无意被翻倒的轺车撞伤所致。
就在陈白起沉吟其间,一声轻喘虚弱的声音响起:“……陈焕仙?”
陈白起一怔,朝孟尝君看向。
他闭着眼,嘴唇张阖,伸手一把准确抓住陈白起搁在他光**前的“爪子”,轻哼道:“回、回声……”
“呃……”陈白起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见孟尝君的样子似醒非醒,猜想他大抵是因为被人搬动再加上洞外的空气吹散了迷药的药性,此刻因警觉性而强硬地逼迫身体的机能醒来,实则如今的他根本还睁不开眼睛。
想明白了,陈白起便按上他的手,用温热的手温慰烫着他冰冷的手背,轻哄道:“主公,是我,你安心睡下吧,眼下已经安全了,焕仙会陪着你的。”
即便她这样保证,可多疑的孟尝君还是细眯地睁开了一双眼睛,咬紧牙关,而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对他而言却如同跋山涉水而来,他额上已密集沁出一头的细汗。
他朦胧狭窄的视线中映出了陈白起那张瘦小俏黑的脸,不似以往那般白皙俊秀,但那双流露万千言语的眼睛却令他一眼便认出来。
忽然,他眼神朝她旁边扫了一眼,此时四周围仍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欂栌如缕如絮,而她身后那被挖开的洞中一片漆黑,无声无息,仿佛这下整个山崖便只剩她与他一般安静。
“陈焕仙……”
“在。”
孟尝君哑声:“其它人呢?”
陈白起有些意外他第一个便问这件事情,他不似如此关心别人安危之人啊,更何况那些人除了魏腌之外,其它人与他的关系也没好到醒来第一时间便询问一番吧。
虽弄不懂他的意思,但她还是老实道:“还在洞里……”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除了死了几个商人跟一个侠客,其它人应该都只是暂时昏迷。”
呵……孟尝君闻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却抑不住翘起了。
陈白起打量了两眼,心中嘀咕,伤成这样还有心情笑,这是几个意思啊。
“原来只有本君一人啊……”他的声音很轻、很小,类似一种梦呓般自喃。
看来在她的心中,什么师长、师兄啊、好友与随从……都不及他一人重要吧。
否则又如何说明,她不顾其它人的危险,只想到第一时间将他救出洞外呢。
之前倒是曾怀疑过她的忠心,也疑心过他与秦王那边交往过密,如今患难见真情,她既没对秦王献媚,也没只顾师门情谊将他抛之脑后,其忠心可鉴啊。
系统:孟尝君对你(陈焕仙)好感度+9。
陈白起一愣,便用一种更费解的眼神盯着孟尝君。
方才她救了孟尝君,却不见他问她是怎么将他救出来的,反而先询问其它人的状况,眼下她也不确定孟尝君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但能涨好感度陈白起是十分高兴的,毕竟一开始她便打着这个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