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
“陈焕仙!”
这时,莫荆也挥舞着挡在面前的雾,一路摸索了过来。
陈白起偏过头去,她听到了莫荆的声音,手一挥,便解除了他周边那些迷惑他眼睛的黑雾。
莫荆一愣,眨了眨眼,感觉视野一下清晰开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陈焕仙跟百里沛南,他立即赶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
之前莫荆为了保护陈白起跑到了前面去挡剑,眼见陈白起遁入一片忽如其来的黑雾中不见了,他自然也没再继续抵挡,只跟着一块儿也撤了,只是他一冲入这片黑雾之中,便一下丧失了方向感,明明可能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偏生让他晕头转向地找到这会儿才找到方位。
百里沛南扶着陈白起起身,见她之前为救孟尝君而被割伤的手又开始流血,便狠狠地紧了紧眉头,一言不语便截过莫荆的墨剑,割下自已身上一块干净的衣角,便替她先包扎起来。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十分认真而专注,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周边那片“暴风骤雨”的气氛,也不记得现场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觊觎他寿人价值的楚王。
陈白起不由得有几分无奈失笑地看着他,却由始至终没有阻止他。
而莫荆则接回自己的墨剑后,颇为无语地瞪着百里沛南。
他的配剑——墨家圣剑,竟成了他百里沛南随手拿去给他徒弟割包布巾的器具,他会不会也太瞧不起这圣剑的江湖地位了!
“为何?”
楚沧月静静地站在那里。
简单两个字,却沉重地连空气都一下变得厚重阴郁起来。
他这句问话明显不是在问陈白起与百里沛南等人,而是那个被陈白起一掌推开、却顺水推舟卸下力道任其倒在地上之人。
他双肘撑地,朱色长衣如月下妖娆的芙蓉散乱一地,他虽面容普通且木讷,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修长的体态轻佻艳冶,总透着一种无垢的遐想,说不尽的温软晶莹。
他闻言,抬起了头,墨发倾落一地,与红衣交缠着,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钉在了陈白起身上一样,怎么也不肯拔出来。
只是此刻他很“平静”,仿佛之前面对陈白起时的失态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以为呢?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楚沧月沉默了片刻,方道:“你想杀了他。”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百里沛南。
方才姒姜半途忽弃了黑棺,并抢先他一步坠入黑雾之中,那时他还并不知他的打算,只是那时他一身的杀意与绝决却绝非作假。
为何?
楚沧月半阖眼眸,面目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面目虽安详,唯眉目间隐有一股几欲疯狂的狰狞。
“难道……难道你特地跟过来,不是想着令她活过来?”
姒姜闻言,再次笑了,他看着陈白起时笑得很开心,像重获至宝一样,而这种“开心”的心却刺伤了楚沧月的眼。
虽然,他并不清楚姒姜为何而笑,也并不想知道他为何一直看着那个百里沛南的徒弟。
此刻他心中只容得下一件事情。
姒姜摸了摸脸,一边目光仔细地在陈白起的面目上搜寻着,想找出什么破绽来,一面回答:“确不错,我跟了过来,确也是想着若能有千分之一,不,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若能让她醒过来……我便拼尽一切也要争一争。”
“然而……”姒姜目光凝了凝,揪住胸口处的衣服,那里每灼热一分便能令他心脏激烈地跳动一下,那久没有这样愉悦的感受了,他咧开嘴无意识地笑着:“没可能了,寿人已经救活不了她了。”
因为,她好像……已经活了。
楚沧月闻言,肌肤霎时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连他……都要放弃她了吗?
“没错,这世上,无人能够将一个已死之人复活过来,哪怕是寿人,能救的也是尚存一丝生机之人,况且这其中还需要多少的因缘羁绊方行。”
温雅动听的声音娓娓传来,却是后卿缓缓从黑雾覆罩中步了过来。
他面含微笑,披裘白绒轻摇,袍服一尘不染,像昆仑山上洁白的雪莲花,那样优美又充满了人善至美。
他身后跟着比姣美的玫瑰还要娇艳异域风貌的婆娑。
陈白起看过去,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莫荆眉心一下用力地拧紧了。
明显莫荆也一下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最严峻的威胁。
婆娑微抬起那尖细白皙的下巴,看见陈白起此刻正安然无恙地跟百里沛南站在一块儿,便又左右环顾一眼,却奇怪没有看到娅。
明明娅是先他与先生一步进入这黑雾之中,难道她没碰到“陈焕仙”,却先一步迷了眼跟丢了?
楚沧月一看到后卿,所谓新仇旧恨一下涌入心头,平静的面容一下也变得有几分阴恻恻。
哪怕知道了姒姜与他并不是一条心,楚沧月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因为他是那人在世时在意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对她的人也会宽容的。
因此,他只有将一切负面的情绪都集中在了后卿的身上。
“是不是,且要试过方知。”
他手中的蟠龙剑再次出鞘,风气急转,一道冷冽的剑风迅捷无比地朝后卿与婆娑他们扑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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