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此事你毋须忧心。”他心不在焉道。
陈白起倏忽抓住他的手,面容逼近,眸色冽凛而深邃,唇部的菱形也勾勒出淡漠冷峻的嘴角弧度。
“姐夫,这本是我家中之事,你不让我管,是准备让谁管?我父亲吗?”她的语气异样轻柔,又带着一丝怪异的笑意。
姬韫静默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陈白起放开了他,自已接手布帛随便缠绑几圈,垂下长睫:“若此事单纯便罢,若当真另有隐情……无论是谁,他血洗我陈家堡,我陈家堡必定眦诛必报!”
姬韫一愣,他没想到陈娇娘小小年纪,在如此孱弱而娇小的身躯之中,一开口便是“眦诛必报”这等狠辣的字眼。
陈白起揉了揉肿涨的太阳穴,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到祖厅场院的蓄纳水池旁,她让巨从地窖中搬来一个最大型号的土瓦水缸放在池水旁舀满,然后便遣了巨出去。
她从“包裹”内取出目前拥有的全部红色药剂。
共计有十一瓶,想着要救的全是她家的人,她便忍着不舍,咬了咬牙全部都倒进水缸中,生命药水一碰到普通的水便化为无形,她低头嗅了嗅水中并无异味,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考虑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于是她自己又喝了一瓶体力药济,这次拯救任务她共救下十三名仆伇与荫户、七名姬妾,共计365经验值,却不足以升一级,所以消耗的气血与体力无法补满。
她让巨将水缸扛出去,几百斤的水缸巨一人便能够托扛起,她将掺杂了生命药剂的水率先分喂给重伤的人,见他们血量条多少有升涨便知道药剂起作用了。
可惜人太多,而量济太少,陈白起知道若不将他们的伤治好,血量仍旧会逐渐下掉,最终不治生亡。
“这周围附近可有高明的医师?”
姬韫出去采药了,布则在照顾润儿跟陈孛,所以陈白起只能问巨。
巨舀了一碗水递给一直末食末饮的陈白起,陈白起摇头。
“平陵位极楚北偏僻,并无能人巫医,然东侔圣阳湖旁居住一隐士,据闻识巫医之术,若出重金或许能请。”
重金?那得多重才请得动?
陈白起暗自清算了一下她目前掌握的钱帛,刀币×500,白帛×200匹,栗梁×100石。
第29章 主公我的瞎眼又生变
其中绢帛价格昂贵,一匹绢帛的价格相当于720斤大米,而一石粟梁约300斤,一共加起来她手中约有换算十几万斤的粮食。
一普通家户能有十几万斤存货粮食已算得上是富裕了,可贴榜纳部曲(私兵)了,可问题是她要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来,还不会被人怀疑呢?
“嘤嘤嘤嘤嘤……”
自陈孛醒来,眼见陈家堡被人洗劫一空,一副灾难过后的疮痍荒芜,便撒泼打滚,抱着陈白起便嘤嘤直哭。
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极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
陈孛虽已年过三十,但除却眼角几缕爱笑的岁月纹,面容却细嫩似少女,再加上长相偏书生气,身材赢弱,是以行为举止便十分弱受。
陈白起眉心突突直跳,忍住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她拉住他缠绕上来的双臂,严肃道:“父亲,我不过越国贸商一趟,坞堡究竟发生了何事致此?!”
昏迷期间布取水替他擦拭干净了熏黑的面容,那与陈白起如出一辙的水湄杏眸梨花带雨,他瘪着嘴,满腹憋屈愤懑,便扭绞着袖摆像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为父又缺用度了,平日拮据得紧……妩娘献策,让为父将佃户今年的租金加重,再卖掉一些良田便能够继续舒适度日……”
妩娘乃陈孛新纳的一门妾侍,据闻模样狐媚可人,又识床术情趣,乃陈孛目前最宠幸的姬妾之一。
“然后呢?”陈白起黑瞳渗渗,凉凉道。
陈孛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便振振有词:“父自是接纳其谏,但那群愚民偏生上堡来闹,为父烦不胜烦,便令仆伇将他等打发走,谁知这群仆伇下手太重,失手打死了好几个……”
他最后一句嘟哝完,似想到什么,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又开始瘪嘴了:“数日后,为父便卖掉五百顷田地,趋赶走坞堡围屋内多余的佃户,却不想次日,他们便聚众造反了……”
听了陈孛的一番话后,陈白起简直眼前一黑,险些被他这渣爹给活生生气厄过去!
卖田?!
这个时期的战国井田制已被自由买卖的土地私有制度所代替,所谓富者田连仟佰,贫者亡立稚之地。
平陵县从沅水至酆阳都是陈氏的食封土地,而这一大片的土地几乎能够割据平陵县的良田三分之一,倘若卖田则意味着大量的佃户其及亲属因无地耕种,而失去生活的来源甚至住处。
再加上近三年平陵县一直遭遇大旱,大部分耕田几近颗粒不收,他不减免租税便罢,却还在加重税赋,这简直就是逼得人不得不反啊!
自古以后,封建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这个社会矛盾场景,如今倒是活生生在她眼前演了一遍。
而她的爹,就是这个万恶剥削的奴隶主!
另外,战国基本不兴通商贸易,更甚少货栈会买卖粮食,粮食基本可通货币,可货币却难买到粮食,所以田地乃一个家族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财产,卖田这种馊主意谁家会脑残地接纳,卖了田以后他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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