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霜:“哦,那走吧。”
他们落脚的客栈离得不远。回程的路上宋凌霜很安静,直到晚饭时话也没有几句。
还是长孙珏先开了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见了谢老夫人的婢女,倒也是巧。”
他看向桌对面的宋凌霜,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宋凌霜反应过来,问:“什么?”
长孙珏看他神色不对,想他是因为又空跑了一趟而心中失落,于是提议:“要不我们明日再去废宅看看?”
宋凌霜想了想,“也好。要是还找不到线索,就随它去吧。”
与长孙珏重逢以来,宋凌霜毕竟是没能像少年时那般厚颜无耻总去与长孙珏同住。晚饭后他就回了房。
这一夜,宋凌霜失眠了。
这些年间一直浮在半空的心绪好像忽然变得需要安放,逼着他想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个人曾经眼神炙热地质问过自己,也曾经让他等他回来。那个人眼里的光影,让他魂牵梦绕了十年。
再次遇见,他的友善,他的调侃,他对自己的好,和那些时不时溢于言表的暧昧,让他不知不觉中有了些许期待,期待那人还同以前一样。
可十年了,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变呢?
他长大了,不怕水了,会开玩笑了……
他要与人成亲了。
宋凌霜有些茫然,心里那种委屈又失落的情绪让他觉得难受。
明明当初他是那么地不愿意,如今怎么就要成亲了呢?
宋凌霜睡不着,干脆起身,到外面去透透气。
夜色静好,但他心中却既不清净也不安好。他沿着街道漫无目地地走,期盼凉风能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吹走。
大半夜的,街道上本该空无一人,宋凌霜却忽然看到一个影子。他仔细一看,竟是映婆婆。原来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映婆婆的宅子附近了。
映婆婆呢喃呓语着:“小公子……小公子……你在哪里啊?小公子”
宋凌霜走上前去想要询问,却见对方神色异常,有人靠近亦无反应,这才发现映婆婆其实并未醒来。
这是……梦游症?莫不是白日里说要找人,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宋凌霜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对映婆婆说还是对自己说,“你又是为何如此执着呢?”
他在映婆婆颈后轻轻一敲,对方便倒在他怀里。他带着人回到白天的宅子,院里一片漆黑,想必枝儿此时睡梦正酣。
他将映婆婆送回房中,又帮她掩好被子。正要走,宋凌霜又想,还是得告诉枝儿映婆婆梦游的事,好让她以后夜晚把房门和院门都锁起来。
他在房里没找到纸笔,直接撕了块衣襟,用符力简单交代了几句,放到桌上用香炉压好。
他看炉里的安神香已经灭了,又四处找了找,在一旁案上找到了一个香盒。
他拿出一根,想了想,又拿出两根,转头对睡梦中的映婆婆苦笑道,“我也睡不好,拿你两根安神香,作为送你回来的报酬不为过吧?”
他重新在香炉里点上香,这才离开。
这夜回去以后他自己也点了一根安神香,也不知道是安神香真起了作用还是左右他也累了,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他久违地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两三岁的长孙珏扯着自己的衣服问,“母亲说,我不能管你叫相公,得叫哥哥。”
小宋烨想了想道,“可你还是个球装在霜姨肚子里的时候,他们就把你许给我了啊!总有一天你要当我媳妇儿的,当然得叫我相公!”
长孙珏听不太明白,自己还曾经是个球吗?为什么装在娘亲肚子里?但那些可以以后再慢慢弄明白。
他问:“那相公是什么?媳妇儿又是什么?”
这一问,小宋烨也有些懵。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爹娘,然后道:“相公和媳妇儿就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然后一起一辈子的人!”
长孙珏圆嘟嘟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那我要当你媳妇儿!”
一觉醒来,梦中充满稚气的笑容与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忽然宋凌霜的心就痛了,他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你没事吧?”来叫宋凌霜起床的长孙珏一脸关切地问。
宋凌霜坐起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仅睡过了头,脸上竟然还是湿的。
他怎么哭了呢?
面对长孙珏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长孙珏以为他是因为这次找寻线索又让他想起从前青岩山的事,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里没有就去下一处,总会有些线索的。”
宋凌霜也不解释,点点头,“没有也不要紧。”
宋凌霜一语成谶,二人将废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有任何发现。
大火将一切烧成灰烬,什么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宋凌霜望着眼前尘土,“既然如此,不必强求。咱们走吧。”
第三名弟子家住在南陵南境一个小镇,名为蒲花镇,离蜇河城有些距离。
自从离开蜇河城,宋凌霜忽然老实了,不再动不动就要歇息或者进城吃饭,反而能御剑就御剑,似乎突然想起了赶时间。
如此这般,不到两日二人就到了蒲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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