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定了两件事。”
宋凌霜等着他继续说。
“第一,红焰疫起始之地并非阴山,而是西岐。”这一点他们曾经就有过疑问,而多亏了长孙珏历时多年整理出来的这条时间线,如今终于能确认这一点。
“第二,华氏豢养走尸,从时间上来看确实应该是在红焰疫爆发之前。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华氏与红焰疫有直接的联系。”
长孙珏刚才还提到了曾经寻求过齐黄山的帮助,连长孙珏齐黄山说没有任何线索,实在是让人怀疑这两者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联系。
宋凌霜终于意识到为何他会在华家陵遇见长孙珏,“所以你才会去华家陵?”
因为华晨的尸身便是华家与红焰疫的唯一关联。
长孙珏点头,“这是最后一个我未能解开的谜。如果解开了,或许能拼凑出全貌。”
解开华晨之死是长孙珏的最后一步,也是宋凌霜的第一步。
于是冥冥之中,注定让他们在华家陵遇到了。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破阵,长孙珏并不需要等到今日。早些年他来这里查看的时候就已然确定,华家陵外的护陵阵法虽难但并非不可解。麻烦的是,此阵连着一个特殊的锦铃阵,一旦阵破,拥有阵眼之人必定知晓。但即使如此也不必害怕,毕竟华氏已经不在了。但这锦铃阵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一旦触发,若是不在既定时间内施行相应符术,整个护陵阵就会自行崩塌,那么华家陵也将随之陷入地底,永世不见天日。
所以长孙珏没有贸然破阵,而是托谢依兰拿到了华氏符牌。有了符牌,才能安然无恙地进入护陵镇。
当年剿灭华氏时谢家在物资人手上出力最多,在各大世家的推举下,华氏缴出的灵宝经由秀廉君负责整理分配。秀廉君严谨公证,所有灵宝登记备案,整理分类成可用的,和华氏以外不能利用的,再按照各世家支出的多少将可用的灵宝进行分配。而不可用的,最后由谢氏封存管理,以免落入不当人之手,步华氏后尘。而这符牌就是不可利用的灵宝之一。
长孙珏到华家陵的时候,正巧碰到宋凌霜在大阵周围查看。以护陵阵的复杂程度,长孙珏知道除了自己能解开这阵的修士屈指可数,所以看到有人企图破阵之时一开始并未太过担心。反而他很好奇,除了自己还会有谁想进入这华家陵,莫不是自不量力的盗墓人?
可没过多久,长孙珏却发现事态不妙。那修士停留之处恰巧都是关键的阵脚之处,这样看来,他还真有可能将大阵给破了。一旦阵破,华家陵坍塌,他想要查看的东西将随之长眠地底,所以他才不得不飞身而出前去制止。
说到此处,长孙珏有些严肃,“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该知道。”他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但这仅仅是我的猜想,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宋凌霜看他的神情当然知道他是要说重要的事,但也不愿他背上这么重的包袱,于是故意嬉笑道,“哪儿来那么多矫情,说便是。”
长孙珏稍稍沉默,不可查觉地深吸了口气,继而开口,“我觉得,宋伯伯应该跟红焰疫没有关系。”
说完,二人都沉默了,屋里的寂静显得有些刺耳。
宋凌霜此时已经敛去笑容,但神情依旧平静。
他抿口茶道:“说吧,你这么觉得应当有你的理由。”
长孙珏:“父亲的末影。”
师父的末影?宋凌霜抬眸,他……终是将师父的尸身寻回来了。
“父亲他……在最后所念的是,‘相信你爹’。”长孙珏道,“许多年,我都以为是父亲让我相信他最后所做的选择,让我和我娘不要心存怨恨。”
宋凌霜听到此处神色黯然。当年师父为了护他性命不仅自己殒身万鬼崖,在生命最后一刻他还想着要妻儿不要怨恨自己。
长孙珏察觉出他的异样,温声道,“你不必内疚。当年之事,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不管面对何人都会义无反顾地保下你。就像如果换做是你,眼见长孙氏有危险,也会拼尽全力一样。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宋凌霜抬眸望去。这样温言相向的长孙珏让他有些不习惯,也让他想起了师父曾经那句“让你有家可回”。如今再次听到“家”这个字,他又有了别样的感受。他觉得温暖,所以坦诚地说了句谢谢。
长孙珏点头,继续道,“但父亲那句话,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为什么。这些年,我反复琢磨,终于知道了这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他望着宋凌霜,“我从小到大,从未称父亲过‘爹’。这么叫的是……”
“是我。”宋凌霜接过长孙珏的话。
长孙珏点头,“我猜想,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你说的。他最后的念想,是希望你相信宋伯伯。”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宋凌霜:“师父曾说他并不清楚我爹与红焰疫的关系。若师父最后那句话真是对我所说,必定是在万鬼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想法。”
长孙珏看过去,道:“你有猜测?”
宋凌霜苦笑,“当年没想明白,可想了十年,又怎会还不明白?”他将当年的经历说与长孙珏听,“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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