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宋凌霜的狼吞虎咽,长孙珏还是那般细嚼慢咽。他吃了一会儿,停下来问:“红焰疫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宋凌霜已经啃完自己的鱼,草草擦了擦嘴,说:“此事牵涉到三个仙门世家。疫症从阴山开始,在西岐结束。如果我们还在明河西境,那么离我们最近的就是西岐,秀廉君又是师父自少年时的至交,这样说起来本应该先去桃花岭。”秀廉君,也就是谢家宗主的胞弟谢桐。谢宗主久病,实际上打理宗门的是秀廉君。
长孙珏听出了宋凌霜话里的关窍,问道:“本应该?”他想了想,继而又问,“这几年父亲与谢伯父来往渐少,你是怕他们之间不知是否生了什么龃龉?”
宋凌霜摇摇头,“这是小事。我不想先去西岐,是因为有一点我有一直想不明白。”他望着火堆,眼里火光跳耀,“当年红焰疫从染病到病发身亡,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而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从毫无症状到七窍流血而死,不过片刻。”
长孙珏若有所思。
“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去找常先生。”明河长孙氏宗主长孙桓,西岐谢二当家谢桐,与鬼大夫常苑是拜把子的兄弟。宋凌霜说的常先生就是鬼大夫常苑。当年红焰疫便是他制出了能抵抗疫症的药让健康的人免疫,才从根本上制止了红焰疫的蔓延。
“常先生确实应该是最了解红焰疫的人。”长孙珏赞同道,“可他在皇城,你我灵力尽失不能御剑,怕是要走上月余。”
宋凌霜笑道:“反正我们不急着回芦花荡,慢慢走,总会到。”
长孙珏点头:“好。只要不太铺张,盘缠应该也够。”
露宿一夜,第二日二人找到了最近的城镇。他们果然还在明河西境。二人在镇上买了些药,吃了顿饱饭,又找了家客栈好好休息一夜之后便启程去皇城。临行前长孙珏还买了些草药用来自己炼丹。
从明河到皇城有两条路,一是向东进入清川后往北,二是先向北经过黔川再向东。宋凌霜二人选择的是后者。吃饭赶路调息,半月之后,二人灵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他们没有耗费灵力御剑。御剑术说起来方便,但对于七境以下的修行者来说太过华而不实,将灵力用来赶路一旦遇到危险恐不能自保。再者宋凌霜习惯用鞭,要御剑还得多带把武器,总嫌麻烦,所以以前都是长孙珏御剑时顺带着搭上他。现下长孙珏身上有伤,他哪里还好意思搭便车。既然不赶时间,二人最终还是选择步行。
刚入黔川的时候,宋凌霜哄着长孙珏吃了一块当地有名的小吃“臭豆腐”。长孙珏只吃了一口,脸却臭了三天。
宋凌霜边大口嚼着又辣又香的臭豆腐边大笑长孙珏不懂欣赏,好不容易吧唧着嘴吃完了,竟然又去买了一串儿。
长孙珏一个头三个大,躲他三丈远。
就这样边闹边走了月余,二人终于到了黔川东部边境,离皇城大约还有十日路程。
宋凌霜的伤被长孙珏一路调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连疤都没怎么留。长孙珏的右肩毕竟是被玄钢翅捅了个对穿,终究在肩胛骨和锁骨处都留下了小指长的一道红痕,宋凌霜对此比长孙珏自己还气愤。
别人不清楚,宋凌霜小时候跟长孙珏一块儿洗澡可是知道的。肤如凝脂这个词说的就是长孙珏。他身上连个胎记都没有,那个破翼虎凭什么就给这么完美的一块玉染上了瑕疵?叫他如何能不气?
“红焰疫的事,真的不需要知会父亲吗?”黔川东境人烟稀少,走在林间路上,长孙珏问。
宋凌霜说:“此事牵连太广,一切还未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不说,也是免得师父挂心。离开明河的时候我们已经知会过,你若还怕师父担心,一路报平安便是。”
长孙珏点点头,掐了一个传讯术。传讯术是一种传递简短信息的符术。但它并不是没有限制,只有预先布好讯阵的地方才能接收传讯术传递的讯息。哪怕在千里之外,传讯者只需知道讯阵的口诀便可将信息瞬时传到讯阵中。
仙门世家都有自己的讯阵,便于自家外出的弟子传递消息。传讯术无法传递太多信息,长孙珏也只是简短报了平安。
天色不早,很快二人便找到了一个小镇落脚。这镇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贫瘠,连客栈都只有一家。宋凌霜才踏进客栈大门就开始感叹其破落。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当家的,你就行行好,先让我们住下。我们真的是刚才在你这厅里吃饭的时候钱袋被偷了!饭钱和住宿钱您让我们先赊着,改日我们肯定加倍奉还!啊,不,加三倍总可以了吧?要不我将这身衣服给你?这衣服也是金蚕丝做的,值不少钱呢!”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满脸无奈,苦口婆心地恳求着店家。他身旁站着一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
店家一脸为难:“公子,你这身衣服我们这种小地方还实在是找不到铺子典当。我这样的小店,做不了赊账的生意。饭钱就算我们倒霉了,住宿,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青年有些急了:“您这不是忽悠我吗?这镇子上就你一家客栈,我上哪儿另寻他处去?”
店家客气的笑笑:“镇子西边儿有一座荒庙。”
艾子轩又气又急:“你……”他话还没说完,只听长孙珏唤道,“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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