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是挺膈应的,但是他自己又与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谢安双收回放在龚世郎身上的视线,从轿辇中走下来。
“微臣见过陛下。”
等候在门前的龚世郎一见到他就掀起衣摆跪下行礼,姿态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谢安双眸色微敛,转瞬间便多出些浅浅的笑意,快步走上前:“表兄快请起,孤可说过很多次了,你我表兄弟一场,不必如此生分。”
龚世郎依言起身,笑吟吟地回答:“礼不可废,何况此地尚有外人。”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邢温书,嘴上说着礼不可废,却没有任何要向邢温书致意的意思。
“也是呢。”谢安双与龚世郎并肩而立,似笑非笑地看向邢温书。
邢温书从容不迫,温和道:“臣既兼任陛下侍卫之职,自然要时刻跟随陛下。”
话外之音,便是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龚世郎看着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丞相大人倒是坦然自若。”
邢温书莞尔回应:“身为臣子,能为陛下分忧便是臣等之荣幸。龚侍郎于午憩时间不辞辛劳前来请见陛下,想必也是这般想的吧。”
龚世郎并不上他的套,慢悠悠地说:“丞相大人到底是初回朝堂,也不知平日究竟是为陛下分忧,还是为陛下增忧呢。”
邢温书也温和地继续回应:“陛下年纪尚小,行为处事难免不成熟,若是为陛下着想,身为臣子自然也不能一味纵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明波暗涌,各自端着副和善的模样针锋相对。
谢安双也不打断,在一旁悠哉悠哉地旁观,越看越觉得果然还是邢温书的温润气质更干净更顺眼。
最后也是邢温书考虑到谢安双身体,最先打住话题,引回来御书房的正事。
龚世郎看着还想再说什么,谢安双才在这时开口:“行了,烦得孤头疼,有什么想聊的你们自己私下再聊,孤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耗。”
说完他先一步走进了御书房内,留下邢温书与龚世郎两人站在外边。
邢温书向龚世郎简单致意,跟随在谢安双之后,始终维持着淡然从容的姿态,仿佛真的只把方才与龚世郎的对峙当作普通交谈。
龚世郎看着他素白的身影迈入御书房内,双眼微眯,眸间似有思绪。
而另一头,谢安双走进御书房后便径直走到了软塌上,舒舒服服地坐下。
果然还是歇着更舒坦。
跟着走进来的邢温书见状,上前替他倒上一杯御书房内提前备好的茶水,开口道:“陛下先喝些茶吧,若是还有何需要的可同臣说。”
坐得舒坦的谢安双心情正好:“那孤要喝酒。”
邢温书微微一笑:“不行。”
“……”
谢安双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起来。
恰巧这时龚世郎也走进御书房内,谢安双收敛起方才的小情绪,又吩咐道:“那邢爱卿便去吩咐御膳房那边备些糕点来罢。难得表兄入宫一次,孤可得同表兄好好聊聊。”
“嗯?”邢温书眸间掠过些困惑。他记得谢安双此前说过,他最讨厌糕点。
不过很快他又将思绪收起,恭顺应声,依言去吩咐御书房外的下人准备糕点。
等糕点的期间,谢安双让龚世郎先把正事说了,龚世郎便给他递来一副园林的平面图,与他说起被耽搁好一阵的兴建园林之事。
园林的兴建是谢安双春节前便提出来的,当时上反对奏折的官员很多,但谢安双基本没理。中途因为蒙面贼人之事一直没能继续下去,若非龚世郎提起,他都快忘了他还提过这玩意。
他隐约间想起当初似乎是工部尚书抵死不肯接着劳民伤财的活,于是他转手就把活给了龚世郎,以此作为他下次升迁的踏板。
想起事件来由,谢安双稍微提起些精神,慢悠悠喝着茶继续听下去。
依照龚世郎所言,目前的进度就是征召完了劳动力,设计图纸初稿完成,等谢安双过目确认后就可以开始动工。
谢安双简单撩几眼,大致提了些修改意见,净往豪华奢侈的方向靠。
邢温书全程旁听,留意着他的神情,并未对此插嘴说些什么。
待到设计图纸确定完,御膳房那边的糕点也已经准备好,谢安双屏退邢温书后又与龚世郎聊了些普通话题,待到龚世郎终于知道要告退时,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
因为端着个表兄弟的身份,谢安双还特地起身将他送到了御书房门口。
谢安双心情颇好地同他客套:“今日招待不周,表兄下次来前可一定要记得提前说声,孤也好让他们准备准备。”
龚世郎笑着回应:“陛下这就是折煞臣了,当是臣唐突请见赔罪才是。”
谢安双望天:原来你还知道唐突啊。
不过他面上不显,送龚世郎出门的表面过场走过一遍后就要转身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龚世郎忽然上前小步,抓住了谢安双的左臂。
“诶对了,陛下留步。”
谢安双脚步一滞,明显感觉到龚世郎正正好抓在了他左臂的伤口处,力道还不轻。
站在一旁的邢温书见状,眉间轻蹙,想要开口替谢安双掩饰。
但谢安双在他开口前便神色自若地回头,笑问:“表兄可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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