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看?”容淮道。
“嗯。”重锦主动抓住容淮的手, 显然方才卷入进来的时候, 那狂大的撕扯让他放心不下。除了抓住容淮的手外,一条紫藤自袖中探出,又将两人的手牢牢捆在一起。
先前在房内,在鬼山镇下面大阵启动那一刹那,容淮消失得极快,不过半息的功夫。若非他修为全开,快速抓住容淮一片衣角,借力跟了上来,只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淮在眼皮下被带走。
如今灵玉门的人一个不在,容淮又身无修为,永乐城究竟怎么回事尚且不清楚。对于身边这个呆子,他更是眨眼的功夫都不敢挪开。
一种烦躁自心底升起。
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就没发现这下面竟然有个阵法?说到底还是修为不够用,所以在面临未知的时候,总是畏手畏脚。
想罢,缠紧两人双手的紫藤再次无声无息用力。
感受到手上束缚增大的容淮低头看了眼袖中若隐若现的紫藤,又看了眼沉着脸的重锦,手放在小孩额头上。
重锦不耐抬头:“干什么?”
后者双眼一弯,绽出笑容:“别怕。”
重锦拍开这人的手:“我怕什么?先照顾你好自己吧。”
后面的罗承门两人同样满头雾水,分明前一刻他们还方冲出房门,一个准备去容淮房里,一个准备去楚漠房里。结果人还在半空中,就被吸了进来。
眼见容淮两人进了城,他们没敢耽搁直接跟了上去。
踩上街道,走进城门,入目是极致的奢侈繁华。
城中水如绿带般围绕着永乐城,亭台楼阁栉比鳞次,杨柳娇艳地倒映在湖水之上。船舫靠在岸边,奢靡笙箫带着醉生忘死的欢笑声阵阵传来。街上挂满精致灯笼,里面燃烧着鲛人油脂所制的不灭长明烛。
独有的鲛人妖媚异香自灯笼中传出,笼罩着整个永乐城,铺上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膜,仿佛百年难得一遇的美梦般,带着虚幻的不真切。
修士来来往往,有的人腰缠万贯,身上法衣耀眼夺目,一手拎着一口值万金的灵酒,一手搂着稀少灵植化形而成,婀娜多姿的佳人。而一侧树下躺着肢体不全,浑身恶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性命垂危的修士。
在寻欢作乐的楼阁外,有无数人光天化日之下剿杀一人,分尸、虐抢,而楼阁之上拥挤满了麻木地,开心地鼓掌的人,他们叫嚣着:“碾碎他的手指!挖掉他的眼睛!杀得好!”
粘稠的血液被金子铺成般的街道贪婪地吸食了进去,残尸很快被一群饥饿的人拖走烹食,血味方一出来便被长明烛妖媚烛香覆盖了过去。
同一个地方,仿佛融合了无间地狱与极乐圣地。
方一入城,灵气如狂潮疯狂拥挤过来,浓郁程度堪比埋了一条极品灵脉的灵玉门。
原本全身心扑在容淮他们身上的罗承门二人,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他们当即忘了容淮他们。筋脉大力舒展开,和着他们身后那些修士一样,不要命地吸纳着如此多的灵气。
只是一息,他们便彻底爱上了这个名为永乐城的地方,已经完全融入了进来。
容淮和重锦同样感受到这里面多得不正常的灵气,本就进来得奇怪,如今城中一幕幕更是荒诞离奇,心中戒备的同时难免带上几分厌恶。所以他们不约而同,不沾染这里的一丝一毫灵气。
在感受这里的灵气后,本在容淮身后那群修士已经迫不及待越过他们,冲入城中,着急探索永乐城中的一切。
容淮牵着重锦,一草一木连着那些修士,他们能清晰察觉到,全是真的。这里是个真实的地方,不是幻境。
从鬼山镇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子转移这么多人,到完完全全另一个新地方,除了九品巅峰传送阵,别无他法。
应该还不止,此阵是仅带入元婴修为之下的修士。因为灵玉门的那十一个人全都没能跟进来。
而且当时重锦也并未察觉到周身有什么变化,若非他反应快,抓住了容淮,只怕如今仅有毫无修为的容淮一个人待在这里。
不敢想象,这个所谓永乐城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实力有多么恐怖。能布出九品巅峰传送阵的,如今修真界没有一个人!
而湘箱筝理这么大手笔,在鬼山岭下面布阵,难道就是想让他们来这里看一看?更奇怪的是,足足容纳了一个城的修士,怎么会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容淮和重锦都是心思细腻的人,在彻底进到永乐城前,他们更需要知道永乐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在城口处不远的一颗枯树下,有一方破旧的木桌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与奢侈繁华的永乐城颇有些格格不入。
在桌边坐着位穿着普通的瘦弱公子,一袭青衣,苍白病弱的面容上带着儒雅的笑容。气质如青竹,一身书卷气,仿若书塾中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
在他面前放着朴素的茶壶和一盘白面馒头。
有一个乞丐拖着残腿,从地上向他伸出手讨要,他眼中带着几分悲悯,将盘中仅有的三个白面馒头其中的一个,递到那人手中。
乞丐狼吞虎咽地几口吃掉手中的馒头,再次对那人伸出手,只见青衣公子不厌其烦又拿过一个放在那人手中。
再次几口吃完,那乞丐忍不满足地伸出手,贪婪地凝视着盘中最后一个白面馒头。果不其然,最后一个也到了他手里,盘子中已经空空如也,而乞丐终于心满意足地拖着腿,用双手在地上拉着身子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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