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剑刃没有划开皮肤下的血管,白洲与宋家家主配合之下,一人按住玉微道君,另一人则动作麻利地给他包扎了一番。
见玉微道君似乎并不愿意配合,白洲失了耐心,抬手一掌挥下去,扇得他脸颊偏了偏,白皙的面上浮现出淡红色的掌印。
这一巴掌,多少夹杂了些私人情绪,用了八、九成的力度。
扇完之后,白洲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看着玉微道君逐渐清明的眸色,心中忍不住犯嘀咕:早知道扇一巴掌就能让玉微道君冷静下来,他何必多费那么多口舌。
“圣山尚远,裴名曾屠过魔域十城,听闻消息的魔物定会来此寻仇,但朝圣途中不能被打断,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许是刚发泄了些怒火,白洲语气平和:“你无愧天下,却唯独愧对你的徒弟,我不求你与裴名握手言和,只盼你好歹尽一次师尊之责。”
说罢,白洲也不再管玉微道君如何,连给他思考的时间都不留,扭头便扯着宋家家主朝着裴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微道君便矗立在原地,像是一座孤山,身形单薄颤巍,一动不动的站着。
见好戏刚刚开场,鬼皇兴致颇盛,抬起两指微微一勾,便有人抬去了一顶纯黑的轿撵。
轿撵架上四面飘飘白纱,无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只顷刻间,他便已经悠然坐在了白纱内。
数十名傀儡少年抬起轿撵,鬼皇看似无意的回过头,淡而薄的唇角轻轻挑起,散漫的眸光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僵硬呆滞的宋鼎鼎身上。
他眸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犹如自言自语般,轻声低喃道:“孤将那修魂塔内女子修复了魂魄的事情散了出去,陆家人也快要到了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语气虽不轻不重,却是让人不容忽视,极为有力的传入宋鼎鼎耳中。
‘陆家人’三个字,令宋鼎鼎像是噩梦惊醒,额间细密的薄汗止不住冒着,她恍若虚脱般回过神来,滞泄的眸中有了些颜色。
——三陆九洲唯有一个陆家,便是陆轻尘的家族。
陆轻尘自作孽,耐不住诱惑,与师妹席梦思纠缠不清,惹得怀了身孕的顾朝雨心死如灰。
途中他频频作恶,最终他也自食恶果,在席梦思临死之际,被一剑刺中要害,坏了命根。
陆轻尘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怀孕的顾朝雨身上,可最后却逼得顾朝雨当着他的面,纵身跳下了火山,成为了召见神龙的献祭。
他从小众星捧月,养了一身骄纵蛮横的臭毛病,除却顾朝雨待他真心,其他女子大多贪图他家族的荣华富足。
陆轻尘虽然混账,却也知道谁对他才是真心实意,如今失去了顾朝雨,才后知后觉发觉她的好。
可山难移、性难改,顾朝雨赴死才换来的自由,又怎是陆轻尘浪子回头便能赎回的。
鬼皇将裴名修复顾朝雨魂魄的消息,传给了陆家,陆轻尘听闻后,定会新仇加旧恨,带人前来逼迫裴名交出修魂塔内的魂魄。
陆轻尘若是知道裴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怎么可能放过裴名和她的尸体?
“你看得见我……”几乎是从齿间一字一顿挤出,她努力控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为何要这样折磨他?”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个鼎
◎软肋◎
对上宋鼎鼎的视线, 鬼皇毫不怀疑,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她早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他倒也不在意, 敛住眉眼,扬着睫, 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
傀儡少年们抬起轿撵, 不急不躁的风,将轿撵上的白纱拂起, 那是风的形状, 缥缈而无影。
鬼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像是重重一拳用力砸在了棉花上,毫无声息。
看着他唇边讥诮的笑意,堆积在心中的愤恨, 仿佛再无容身之处, 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宋鼎鼎冲了上去, 灵体似是一道弓箭,绷紧拉到了极致,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飘荡于空中的魂魄, 已是在顷刻间出现在鬼皇的轿撵内。
可她没能碰触到他分毫, 便被他周身的光晕弹飞了出去, 她狼狈落地,五脏六腑犹如刀绞般疼痛着, 喉间一腥, 却是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鬼皇侧过眼眸, 长睫微颤, 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 看着她的神色若有所思,随即轻笑着,收回视线。
“天族真是无趣,动辄触犯天条,便是贬下凡间轮回历劫。”他把玩着指尖的玉核桃,似是不经意道:“你说呢?”
显然,鬼皇并不准备从她口中得到答案,或许只是随口一问,话音未落,轿撵已是没了踪影。
他前脚离开,宋鼎鼎痛苦的反应便减轻了许多,立于山间的鬼界兵,不知何时也已悄然散去。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湖泊,此刻鸦雀无声,寂静如焚,只剩下她与玉微道君,还有被宋家家主打晕的马澐等人。
宋鼎鼎没有看他们,她抬手锤了两下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
到底是深不可测的鬼皇,约莫方才只是给了她一些警告,若不然他动了杀心,她此刻早就悄然消失地无踪了。
想起鬼皇那意味深长的神色,她禁不住猜测,鬼皇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
仅仅是对裴名偷盗了修魂塔的责罚?
刚才离去前的那句话,又有什么含义?
那传闻中的圣山虚无缥缈,若不是白洲刚刚说听闻过这个传言,宋鼎鼎甚至怀疑这个圣山是鬼皇随口胡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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