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身高有限,那铁锨对于她来说,挥舞起来有些吃力,铲了没几下,她就将这活儿交给了少年来做。
待少年铲出一个圆球的雏形来,宋鼎鼎便推着雪球往前滚,雪球越滚越大,浸透了她食指侧包扎好的纱布。
她玩得开心,没注意这么多,倒是少年看见了她渗着湿意的纱布,俯下身,抬手阻止了她:“你有伤,我来堆……”
他话还未说完,宋鼎鼎已经蹲了下去,用掌心搓了一个巴掌大的雪球,呲溜一下扔进了他的衣襟里。
那雪球贴着皮肤掉了下去,冰的他一个寒颤,听见她回荡在院子里的笑声,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少年似乎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微微抬起头,便见宋鼎鼎已经跑出了老远,弯着腰捧起一个更大的雪球:“来打雪仗呀!”
说罢,那雪球便在空中飞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啪叽一声,落在了他脸上。
冰凉的雪球砸在脸上,在一刹那间粉碎落地,这次他终于反应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抓了一把雪,用掌心搓成雪球,朝她扔了过去。
他从小习武,强身健体,骑马射术更是不在话下,想要扔到她简直再容易不过。
但顾及她年龄小,他都是偏上两寸,雪球堪堪擦着她的头发丝飞过去,免得她受凉染上风寒。
宋鼎鼎除了最开始趁他失神,用雪球扔到过他两次,后面再没有砸到过他,倒是他几乎每次都能擦边打到她,让她逃得狼狈不堪。
跑到最后,她索性不躲了,就倒在软绵绵的雪地里,呈大字状张开手脚,前后挥舞着手臂,在雪地里扫出一个蝴蝶羽翼的形状。
少年便学着她的模样,躺在地面里,银绸般柔顺的银发倾泻下来,几乎与银装素裹的雪色融为一体,温柔又美丽。
从未有过的嬉笑声,贯穿整个院落,翠竹和哑奴站在雪地里,翠竹微微失神,低喃一句:“好久没见少爷这般开心过了。”
哑奴低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翠竹的神情,自顾自在地上堆了一个迷你的小雪人。
两人一直嬉闹到深夜,宋鼎鼎亲手为雪人插了一个红辣椒的鼻子和两颗黑色鹅卵石的眼睛,少年则用扫帚作为雪人的双手,共同堆砌出一个大雪人。
自从她穿书过后,便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进了秘境之后,更是处处都有险境,她不知有多久没有这般松懈下来过了。
宋鼎鼎长舒了一口气,刚一察觉到冷,手里便多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
少年牵着她回了寝室,重新为她包扎过伤口,在寂静的屋子里,突然问道:“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她愣了一下,点头道:“当然,我们是朋友。”
虽然很短暂,虽然也许只是一场幻境,但刚刚他们玩得很开心,这便已经够了。
少年像是不经意的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沉默了一阵,许久,回答道:“宋鼎鼎。”
说罢,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之前用阿鼎的身份跟裴名见面时,裴名听说她的名字后,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哪个鼎?炉鼎的鼎?
宋鼎鼎连忙又补了一句:“是鼎鼎有名的鼎。”
她本来应该撒谎糊弄过去,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反正幻境外的宋鼎鼎已经‘死’了。
少年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掩藏不住的欢喜:“我叫裴……”
咕噜噜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他停顿一下,看向她发出声响的肚子。
宋鼎鼎觉得有些尴尬。
原来认为自己披着别人的皮,所以干什么都没关系,但现在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早知道她还不如胡编乱造个名字,省得顶着这个名字,做点什么事都莫名有一种负罪感。
方才她没怎么用膳,一方面是没什么胃口,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丫鬟在饭菜里动手脚。
出去打雪仗闹腾了半天,现在倒是多少有些体会到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少年见她低着头,走到外室的书房里,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后,端着两盘甜糕走了回来。
“这是我午膳后的点心,没吃完,便放在了书房里。”他洗干净手,捻了一块甜糕送到她嘴边:“这叫云片糕,你尝尝。”
宋鼎鼎看着精美的小碟中,摆放着奶白色的云片糕,她咽了咽口水,还没吃便感觉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甜腻。
看在少年的好意上,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云片糕,味道绵软细腻,清甜滋润,倒是回味无穷。
只是她不爱吃甜食,勉强吃完一片云片糕,便连忙摆手,不愿再继续吃下去了。
他问道:“你不爱吃云片糕?”
宋鼎鼎猜他肯定爱吃甜食,要不然也不会将中午没吃完的糕点留在书房里。
她婉言道:“云片糕很好吃。”
少年听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云片糕很好吃,但她不爱吃。
他从未交过朋友,宋鼎鼎是他第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做朋友,只想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给她。
他眸光黯淡了一瞬,看见摆在柜子里暖玉棋盘和茶具,突然又来了精神:“你喜欢下棋吗?或者喝茶?”
“现在吗?”
不管是下棋还是喝茶,现在这大半夜的,他们是不是应该先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