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天降凶兆,灾异频发,临近年关,却半点祥瑞也无,难道不是天子无道?天子无道,咱们百姓难道就白白忍让吗?”顾玄慢条斯理道。
玉泽一惊,他试着确认主子的心意:“宗主的意思是,让咱们的信徒在各地起事?”
顾玄声音冷了下来:“什么起事?百姓是为了自己的温饱生计,自愿站出来,反对皇帝。”
玉泽知道自己失言,怕开罪了顾玄,连忙俯身请罪:“宗主说得是,小的定会妥善安排,不露任何马脚,惹朝廷怀疑。”
“若非如此,咱们又如何让皇帝心甘情愿地倚靠天机道,我又如何让我教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呢?”似乎知道玉泽畏惧,顾玄竟破天荒地解释了两句。
玉泽惶恐之意稍减,又恭敬道:“小的还有一事不明,是关于那大理寺成宣的。”
“宗主英明,冯七和高启德之事都斩草除根,不留痕迹。那成宣看着就不像会乖乖听话的样子,宗主为何还留着她?不如找机会,杀人灭口即可。”还有一点玉泽没敢问出口,宗主既戴了面具,就是想掩藏身份,为何还三番四次约见这女子,难道就不怕……
顾玄慢慢走到他身旁,竟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玉泽的发顶:“你何时这么喜欢擅作主张了?”
玉泽叫苦不迭,他早知宗主对此人态度非同一般,他何苦自讨苦吃,挑起话头!玉泽恨不得以手刮自己耳光,一时竟不敢应声了。
顾玄蹲下身,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颇具兴味之事:“她是故人之女,与我年纪相仿。我曾见过她两回,一回是年少时在永安,一回则是数年前在岷州府。”
玉泽少见听他提及过去之事,见顾玄面上表情似有怀念之色,猛地才反应过来:“成宣,她,她是女子?进大理寺做官的,怎么会是女儿身?”
顾玄又起了身来,一点也没理会他的讶异:“她呀,总是会做些出人意料之事。这样的人,留着不是更好玩,更有意思吗?”
他说到此时,竟漾出一抹笑:“我倒要看看,凭她一人之力,怎么翻出我的手掌心?”
宗主平时杀伐决断,玉泽从来不敢置喙。如今留着这女子,也许还有用处吧。而且听跟踪她的手下人禀报,她今日果然是乖乖的,一直在大理寺中,放值后就径直回客栈了,并无可疑之处。
他不敢再多言,听得顾玄问:“如今李琮在哪儿?西凉情况如何了?”
总算是些安全的话题。玉泽道:“咱们道坛传回来的消息,说李珣的死讯已经传到了西凉人那儿,只是对方是否出兵还未可知。咱们的人没法探听军情,这一点,得大梁驻守定西的人才能知道了。”
“至于那群西凉人,还被软禁在永安城内的驿站。不过不知他们想了什么法子,总之李琮已脱身返回褚阳,应当是准备迎战大梁的军队了。”
顾玄复又看向窗外的雪:“那咱们就等着世子……不,裴将军的消息吧。”他又想了想,“至于那个关在宫中的舞姬,你想想法子吧,不能让她牵连到天机道和晁凌。毕竟晁家对我还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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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用膳的时候了,成宣跑得比谁都快,第一个到了寺中的公厨。若不是出外办案查访,寺中官员都吃的公家午饭。
成宣要了份汤饼和肉羹,在角落隐蔽处占了座。老远见到许如千和延景一前一后来,立刻挥了挥手。宁远见许如千也坐下了,笑眯眯喊了声:“如千姐姐。”刚想坐下,延景便直摆手:“大人有话说,你坐那边去。”
许如千又小声安慰他两句,宁远闷闷不乐走远了。成宣以手肘撞了撞许如千:“哎呀,这关系真不错呀。”
许如千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以前便觉得这成大人好奇心重得很,如今知道她是女子,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延景马上起了话头:“我去查了宾客名单,晁睢宁的确跟着她爹入了宫。但晁凌……”似是怕周围有耳目,延景压低声音道:“晁大人并非一品大员,在场的人没几个认得晁睢宁,若要找到人证证明她中途离席去了长年殿,估计有困难。”
成宣并不灰心:“你想想,她跟魏正元的皮草行有关,跟周阮阮有关,那夜又进了宫。这三样都占全的几率有多大?咱们再查下去,总会有证据的。”
接下来便是周阮阮那头了。许如千得意道:“我去教坊司哭天抢地,说我是罪籍之人,来寻妹妹。”
“然后呢?”成宣又拍了拍她肩膀,“许姑娘有点子破案天赋呀!”
“我就把周阮阮的特征描述了一遍,引来许多教坊司里的姑娘。她们对我说了许多话,都是关于周阮阮的情况的,我都记在心里了。”
原来周家出事之前,与晁家是世交。因此,周阮阮和晁睢宁便是情同姊妹的总角之交,这份情谊一直维系到周阮阮进了教坊司后。她穿的不少漂亮衣裳,全是晁睢宁请人缝制的。
据说,周阮阮能在太后寿宴上领舞,除了她舞技出色,还因为这一层关系。毕竟晁凌也是领着三品官职,教坊司虽属礼部,少不得也要给他卖几分面子。
许如千说到这,觉得成宣发现的那件皮草,定也是晁睢宁送的。不过,晁睢宁虽有在魏正元的皮草行买东西的习惯,可惜无法坐实她和魏正元相识。
成宣听到此处,已是信心满满。她把嘴中的汤饼咽了下去才道:“咱们待会就去宫中,会一会周阮阮,我不信不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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