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不解道:“可那夜宫人都可作证,阮阮推开寝殿的门跑了出来,还听到李珣踹了什么重物一脚,说了一句……”
“你是谁!你敢对孤……”那一句话是宫人最后一次听到李珣的说话声。
成宣如梦初醒,一脸兴奋道:“我们一直以为阮阮刚逃出来,因此李珣那一句话,是对阮阮所说。并非如此!那夜,长年殿还有第三个人!等阮阮逃出去后,此人才刚刚出现,不知这人对李珣做了什么,但定是对李珣不利,李珣才会说这句话!”
“而后李珣药效发作,已是浑身虚软无力,彻底没了意识,便任那凶徒鱼肉了。”
“不是说,宫人作证,李珣入殿后,除了心腹侍从和阮阮,再没有旁人进去过吗?”延景还记得宫人的供词。
成宣双眸皆是猜中凶徒伎俩的得意之色:“只要那人,比所有人都更早地进入长年殿寝殿即可。”
延景掩不住讶异,道:“你是说,真正的凶徒早已潜入寝殿,一直等着李珣进入,好杀了他?”
“但宫人都说未曾见过任何人进入,自然也未曾见过有人离开。那凶徒是怎么逃之夭夭的?”延景还是解不开其中关键。
“若我是那凶徒,首先,我不确认鬼火之法是否一定能成功,我定要等到李珣彻底死去;其二,既然已等了这么久,我会等发现李珣死去的内侍喊话,一片混乱之际,再混入宫人之中,悄悄离开。此人肯定不是长年殿的宫人,因此三法司即便接手此案,也不会发现。”
“可这人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那夜是太后寿宴,多少宗亲贵族和官宦权贵进了宫中,只消有一身宫人的衣服便可蒙混过关,怎知是谁混入了长年殿?”
成宣一点也不担忧,她微微笑起来,颇有志在必得之感:“别忘了那助兴药。不是阮阮就是心腹,他们其中一人,就是将药掉包的帮凶。只要确定了是谁,便可顺藤摸瓜,找出真凶。”
永嘉帝似乎对这传闻是天降灾异的鬼火案已不大关心,精力都放在了出征和祈福仪式上。毕竟即便三法司真的找出了凶徒,两国开战也是一触即发,西凉皇帝死了儿子,不管那真凶是否的确是真凶,
哪里会相信大梁的说辞。
延景把这话当作牢骚对她说了,成宣只说,既是三法司之人,有始有终,有案必查,怎能半途而废。
成宣心中隐忧不敢对延景说,此事还牵涉天机道,她定要彻查到底。西凉国再强大,至少也远在西北边陲。而天机道,可是卧榻之侧正酣睡的一只猛兽,一旦它醒了过来,定要把大梁撕咬吞噬殆尽。
延景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多言,本想命人把李珣的心腹侍从和舞姬阮阮分别押上来审问,成宣却说,此事得悄悄进行,切不可大张旗鼓。
成宣猜不透天机道在此事中扮演的到底是何种角色,她不知查到哪一步,就会与天机道关联起来。成宣就像在悬崖边上,走错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一旦宗主发现她违背承诺,那她离万劫不复的日子也不远了。
想到此处,她叮嘱延景道:“今日我们在这儿说的话,你对谁也不能说,包括许姑娘,知道了吗?”
延景倒是信任她,旁的话一句也没多说,点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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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人耳目,成宣是夜里偷偷去长年殿后拘押各人的处所找人的。当时大理寺的各人皆已放值,看守的禁卫见她拿出了令牌,没有多加阻拦,便放她入内了。
成宣头一个去见的是李珣的侍从。因他是西凉人,又会武艺,禁卫虽未将他关入大牢之中,还是给他上了镣铐,因此成宣也不害怕,蹲在他近旁,自我介绍了一番。
那男子发髻凌乱,满脸脏污,见了有生人入内,便狂乱地大叫:“殿下怎么了!殿下怎么了”
成宣这才想起来,这人当日就被关进了此处,已是好几日,不知道李珣的情形也是常理之中。
成宣决定稍稍试探,看此人是否知道内情:“李……你家太子,已经死了,你便是行凶之人,改日,大梁就会将你押送回去。”
那人目眦欲裂,怒声道:“怎会是我?你们大梁人,杀了太子殿下,还要栽赃在我身上!我定要杀了你!”
成宣吓得退后两步。这人的悲痛愤怒,倒不像是作伪。可这还不能视作证据,成宣继续问道:“怎么不是你?我们已经查出来了,那日李珣所服用的助兴药,不就是你给他的吗?”
“助兴药?”他仍想挣脱身上的镣铐往她扑过来,那锁链被拖动起来,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动,“那是本国医官所制,怎会是害死殿下的药!”
“你说无毒就无毒吗?我怎么知道是真的?”成宣心道这人脑子果真不大好使,“这点小伎俩还想瞒骗我们大理寺?”
“早两年,殿下服过类似的药,结果差点一命呜呼。皇上大怒,殿下也是私下偷偷找医官制药,为了掩人耳目,从不假手于人,都藏在自己贴身处,怎会是我给殿下!”
“那谁能证明你所说的的话?”成宣仍是追根究底。
“驿站里还有殿下的侍从,你尽管去问他!我看就是你们大梁人下毒害殿下,还要推卸到我们身上,无耻!”
见他唾沫横飞,情绪激动,成宣见也问得差不多,最后才道:“那贴身处是哪儿你可知道?有没有人能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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